路垚甩脸

偷鸡摸狗的事，路垚从没干过。之前冷不丁顺走的东西，他自然觉得不算。

那些要么是针对某人下手，顺走个笔了，手表了都是玩儿的，对方不计较，自然算不上偷。

再来就是在调查犯罪现场，顺走嫌疑人的东西，大多也是那些人祸害的民脂民膏，他挑那么一件儿两件儿也算取之有道。

现在他随着乔楚生，翻墙入了这公司大院，就有点儿做贼的意思了。

乔楚生翻墙那技术，挺麻溜的，一看就知道年少时没少干这事。

路垚也不清楚，进来调查个什么，方向是知道要查这公司买了什么专利，和诺曼有个什么干系？

答应要过来一起调查，只是为了缓和办公室尴尬的气氛，他也觉得自己鸵鸟式的逃避有些丢人，更多的是对乔楚生冲动之下要做的“了断”有些后怕。

他感觉要实实在在的跟着乔楚生，贴在他旁边做些什么才能平复这份慌中带怯的心绪。

从白老爷看上他，要一心收他做女婿开始，他就知道，在他和乔楚生这微妙的感情平衡中，他是处于会被推开，又随时会被丢下的处境。

但是他又很笃定，不管什么情况下，乔楚生不会强迫他，他不想面对的事，不想做的选择，乔楚生一律不会干涉不会勉强。在这一点上，他自信又很享受。

“嘛呢，心不在焉。小心点儿。”乔楚生拉了一把路垚，这家伙差点儿栽了跟头。“台阶呢，不看路。”

“没留神。”路垚握着乔楚生的手腕，笑着回他，“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

“废话，大白天的，碰枪口呢。”乔楚生嘴上厉害，手上却很温柔，他扯着路垚的胳膊小心的拐到走廊里，躲过两个巡逻的，又赶忙快走几步，闪进一个开着门一点儿亮光也没的屋里。

明明紧张又着急的躲着藏着，路垚神经却还有闲工夫开小差。

俩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急了找地方偷情的人。

想到这，他不自觉闷笑几声，又赶忙欲盖弥彰地轻咳几下。

“认真点儿，找抽呢。”乔楚生有些后悔带这祖宗来了。干这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快点儿。

“嗓子疼。”路垚心虚地小声回了一句，听着外边儿没了走动声，“没人了？要出去么？”

乔楚生回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索性直接蹲在地上。他是想说，你干脆在这藏着别动，等完事儿了再一起走得了。

但这话一出口，跑准这位爷得炸。

乔楚生头痛地撸一把头发。

路垚不知自己被人嫌弃，拿着手电筒，手捂着灯口，用指缝中露出的微光扫扫这，瞄瞄那。好奇多于紧张，兴奋甚于害怕。

乔楚生看着，心里乐了，无奈地起身走到他旁边，跟着他一起查看这屋子。

这屋子中间放着个大货架，上面零散着放了些文件，还有些化学器皿。

路垚拿下来一个，认真盯着看，里外都有一些灰尘，看来是弃之不用的东西。

乔楚生凑上前要闻，路垚挪开手，“随便闻化学器皿是大忌。万一是盛过有毒气体呢。”

乔楚生见他瞎掰也不计较，谁家有毒气体的瓶瓶罐罐乱放，就不怕毒着自个儿人。

路垚用脖子夹着手电筒，拿下一沓文件，一个个翻看目录。

忽然看到一个感兴趣的，“神经系统麻痹药物开发。”

路垚打开仔细看，确实是医学研究报告，文件最后署名是刘雁生。

“找到了一个。”他晃着手中的文件，冲着乔楚生乐，“没想到，误打误撞了。”

“那还需要查什么？”乔楚生接过文件，看到是医学报告，就没细看。

“一个运输公司，买什么药物专利，不觉得奇怪，诺曼怎么会傻到卖给这家公司？还有这些废弃的器皿，是搞过什么研究实验？”

“诺曼在这里弄了个化学实验室？”乔楚生明白了路垚的意思，想了想说，“洋人花了大钱投资这里，在这里搞军火生意，还想开发其他化学药物？”

“神经麻醉？可能是类似毒品的东西？”路垚一边翻着其他文件一边说，“看这样，像是放弃了。是另外找了人做这些还是挪窝了?”

“洋人投了钱，不见回利是不会罢手的。”乔楚生从货架上也拿了一沓文件看。一时间，俩人都安静下来查东西，但是没那么好运。

“什么也没有了。”路垚放弃了，“这里没有和诺曼相关的任何信息，也没有民商报社的合作项目。”

“出去在转转，这也不像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得去经理办公室那里。”乔楚生话一出，就后悔了，他想自己去。

路垚听了，看了看乔楚生为难的神色，自己顺着货架，蹲在地上，“我累了，不想动。”

“那……”乔楚生刚想说话，外边一声枪响，把俩人给震着了。他赶忙拉起路垚，躲到墙边儿一堆箱子后边。

刚躲好，门就被人一把推开，进来三四个粗汉，骂骂咧咧, “哪来的人，敢到这开枪。”

几个人拿着手电筒，来来回回晃了几下，其中一个说,“人是往经理办公室那边跑了，来这搜干嘛。”

“就是顺便看看。”几个人瞟了几眼，关了门，走了。

路垚头扎在乔楚生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胳臂，全身冷汗，手还在发抖。

乔楚生犹豫着，轻轻拍了拍路垚的背，轻声哄着，“走了，没事了。”

路垚没动弹，他继续哄,“我手里有枪，有弟兄在外边接应。真碰上开火了，我舍命也会护着你的。”

这话一出，效果特好，路垚身子不抖了，他一把推开乔楚生，站起来，走到货架边。

他看着门口，也不说话。

乔楚生被他一推，也没个防备，后脑磕在了墙上，疼。

防了多时的引线在这等着他呢。

外边脚步声、说话声越来越远，里外重归安静。

路垚心有余悸，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不安分。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的，还是躲在乔楚声怀里羞的。

乔楚生拍着他后背，确定安全的时候，他整个脖颈往上火燎火燎，跟蒸笼似的。

但乔楚生一句，舍命相护，就瞬间让他冷了下来，对，从里到外，凉的透透的。

深谙自己骨子里是利己主义，他做不来家里人奉行的那套为国为民，舍身赴义。他就是求一安隅，守着自己在乎的人，乐天知命。

他随便一个念想，勾勒的未来都有身边这个人，但对方从没允诺任何一个简单的“以后”，却时时准备着“舍命”。

今天护的是他，明天可能是白幼宁，白老大，或者任何一个和他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面上冷，心里疼，眼眶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