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朋友真的很多

路垚被赶下车不急也不慌，他慢悠悠地荡在人来人往中，看着周围忙来忙去的人。

卖肉饼的大叔卖力吆喝，一声长一声短，低沉的嗓子喊出了肉饼的热气儿。旁边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蹲着给一个穿着西服的青年擦鞋，小孩子干活很卖力，精气神儿很不错。

再往前是几个拉黄包车的壮汉，蹲在车杆上，凑在一起说笑。

路垚溜达在这熙攘中，觉得有点儿亲切。早年被父亲送出国，多年辗转各地，他都带着几分疏离，和那些形形色色的地方都保持着很好的距离。

身在繁华，醉生梦死，心在一隅，落寞不肯近人。

本是在上海避一时，拖一拖家里人。却不想染了个情字，坠入了这人间烟火。

他走到卖肉饼的大叔跟前，吸了吸鼻子，挺香，笑着要了一个饼。他咬了一口，肉香留在舌尖，窜进胃里，爽到翻。然后他在师傅耳边嘟囔了一句什么，欢快地跟师傅道了声谢，直接走了。

乔楚生缀在路垚后面，跟着他溜达了一路。隔着远处看，路垚走走停停，越发觉得他像是个过客。

乔楚生快走几步想追上路垚，被卖肉饼的大叔叫住了：“乔四爷？”

“嗯？”乔楚生看着大叔。

大叔笑得很善良，“那个刚有个路先生，买了个肉饼，他没钱，说你管付。”

乔楚生心下讶异，抬头看了看刚刚路垚消失的方向，无奈摇了摇头，拿出一沓钱，抽出两张零的，怔了下，笑了。

顺着街道来到岔口，乔楚生也没看到人。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俏皮的声音，“哟，乔探长，好巧！”

他转身回头，路垚双手捧着肉饼，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乔楚生一时忘了要说啥。路垚笑着贴过来，声音很轻;“跟在我后面干嘛呢？欲图不轨就直接问啊，我可能就会应的。”

“滚。”乔楚生一个手肘打过去。

路垚哎呦一声抱怨，“下这么重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会跟着？”乔楚生看着他，好奇地问。

“我又不傻。刘胜身上有香奈儿的香水味，还是今年最新款，整个上海滩最熟悉这类东西的女人就在长三堂。往前走几步，一个拐弯就到了。”路垚咬了一口肉饼，边走边说：“你让阿斗回去查刘胜的资料了吧。哦，你没忘让他拿尸检报告吧？”

“没忘，查明刘胜这人平时和哪个姑娘要好，大概就能查到昨晚他到底和谁在一起？又是为了谁撒谎的。”乔楚生顺着路垚的话，把什么都交代了。

“你本来就是打算在这下车，直接拐去长三堂查信儿。哎，我说，有必要非得来这出么？”路垚瞥了一眼乔楚生，“你那点儿小心思，不用琢磨就全知道了。”

乔楚生跟在后面，啧了两声，不说话。

“这个饼很好吃，给你尝尝。”说着，路垚就热情地把饼举到乔楚生跟前，非要看着他咬一口不可。

“我不饿。”乔楚生把他手推开，又催了一句，“你赶紧地，一会儿到姑娘那再这么个没出息的吃相，丢人。”

长三堂的姑娘看到乔楚生，特别热情。一个个恨不挂在他身上。

乔楚生也不敢来者不拒，就直接叫来瑶琴。问她关于刘胜的事。

“成航运输的总经理？知道。他来我们这闹过一次，拿着很多金条，要找管事的赎人。但是要找的人不在我们这里。在大堂里就这么放开嗓子哭啊。哎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个男人那么哭嘞。”瑶琴说着，纳闷，“他咋的了？那次之后，我们这的姑娘好几个相中他了呢，有钱，还有情，如果换个人赎身，肯定就跟着他走了。”

路垚和乔楚生对视一眼，觉得这事还挺奇。

“那他之后有和哪个姑娘要好么？”路垚继续追问。

“没听说。后来一直就没来。倒是这里一个姑娘托人找过。但是他也没来信儿。”瑶琴说着叹了口气，“那姑娘是看上刘胜，但命不由人，刘胜不搭理她。后来她就被胡老大相中，收做情人了。”

一番询问，就只是知道了些风流史。路垚觉得怪没劲的。但是不死心，又问了句，“当初刘胜一心要赎的姑娘是谁，有人知道么？”

“不晓得了。你可以问下经理，当初是他和刘胜交涉的，既然要赎，肯定是把对方的底儿给交代清楚了。”

乔楚胜立马去寻经理，耐心又把刘胜的事问了。经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赵经理，刘胜涉及到一个命案，所有和他相关的信息都很重要，你得老实说。”看出经理的犹豫， 乔楚胜继续威吓，“如果你觉得这说话不方便，我可以请你去巡捕房喝杯茶。”

“不是，乔探长，你不能威胁人啊。”赵经理哭丧着脸，两只手紧张地搓着。

“知道啥就说，有什么害怕得罪的，我给你顶着。”乔楚生贴心保证。

“当初，刘胜要赎的人，被胡老大看上，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刘胜想要赎人，就率先从我这里把人给弄到别处了。”赵经理胆怯地看了眼乔探长，声音还带点儿颤音，“那……那个女人就是交际花玫瑰。’’

乔楚生怔住了，得，玫瑰去了国外，线索断了。

路垚用手蹭了蹭鼻子，不大自在。他想了想，问赵经理，“当年刘胜知道这事是胡老大背后搞鬼得么？”

“不知道，谁敢透漏出去啊，当时他就是个直楞子，他要是知道了，保不定就去和胡老大拼命了。他死了没事，要是胡老大知道是我泄露得消息，我也甭活了。”赵经理说得战战兢兢，察觉到乔探长得脸色越来越冷，他赶紧往回找补，“那事，玫瑰姑娘事同意了的，乔探长，我真不知道玫瑰她后来会是你女朋友。”

这赵经理一着急，脑子抽筋儿了，他这话一出，路垚率先蹦了起来，“说什么浑话呢，谁是他女朋友，他有什么女朋友。他那是查案，查案。”

乔楚生冲赵经理摆摆手，让他出去。路垚大有拉着赵经理继续掰扯的劲头，“玫瑰姑娘出国了，不在这里。”

赵经理笑着连连点头，找着机会溜了。

“下一步咋办，这刘胜是就来了那么一次，没再招惹过这里的姑娘，那他身上的香水味儿是哪里蹭的？”乔楚胜认真的想着案子，觉得这一团乱糟糟的故事里，有个很奇怪的点，但是一闪而过也没抓住。“干脆把刘胜抓起里吧，他那明显是心虚说谎。”

“乔探长，你抓了你女朋友的旧情人，这让江湖的人怎么说你。改日新月日报头条就是：交际花旧情人深情似海，乔探长公报私仇，无辜情郎含冤入狱。”路垚近距离盯着乔楚生的眼睛，眼神认真又直接，“你女朋友真的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