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

乔楚生和路垚从长三堂无功而返，回到巡捕房，俩人都懒懒地瘫在沙发上。

阿斗拿来死者的相关资料，路垚接过来仔细 查看。

“张文海？三十二岁，未婚，成航运输研究部助理，性格实在，无不良嗜好。”路垚盯着不到两行字的调查报告，抬头看着阿斗，“就这？”

“嗯。这人老实巴交，就是搞技术的，没什么料。

路垚把资料随手一扔，瘫在沙发上更无力了。

白幼宁风风火火赶过来，看到俩人无精打采，笑地很欢，“呵，你们甩开我，自己调查，怎么，没什么新线索啊。”

说着，把手里的资料摔在路垚身上，“给，感谢在关键时刻鼎力相助的本小姐吧。”

路垚立马来了精神，打开文件。

白幼宁给自己倒了杯茶，情绪很高,“张文海有个哥哥两年前死于混混手里，当时的巡捕房当做寻常打架斗殴意外死亡草草了事。据当时涉案的混混说，打架挑事的那帮人是胡老大的手下。”

“张文海进成航运输，和刘胜合作，一起合谋找胡老大的麻烦。被胡老发现，就把张文海杀了。刘胜不在办公室逃过一劫，他又不敢暴露自己和张文海合谋，就撒谎说不认识张文海，又不敢得罪胡老大，就替行刑者隐瞒。” 乔楚生冷静梳理一番，说得很有把握。

路垚立马鼓掌，很给面子，“说得在理，我就一个问题。他俩到底是掌握到了什么秘密，让胡老大在自家公司开枪行凶？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阿斗带人进公司搜查，被堵的那么严实，明显是有新的走私货不想被查。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找麻烦杀人呢？”

白幼宁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忽而有了什么灵感，高兴叫着，“我知道了。”她把茶杯轻放在桌子上，右手食指比划着，“刘胜和张文海合谋算计胡佬，但是因为意见不合起了争执，刘胜就临时起意，杀了张文海，引来巡捕房的人，祸水东引，算计到胡佬身上。”

“事实全凭一张嘴么？证据？”路垚把双手指尖对着指尖，安静地沉思着。

乔楚生和白幼宁对视一眼，没说话。

当夜，白老大亲自找到胡竹轩住处，二人谈地并不愉快。

“真的不能好好谈？码头的事，我们可以合作从洋人那弄过来。”白老大提议。

胡竹轩吸了一口大烟斗，呵呵一笑，“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在哪儿丢的面儿，我就得在哪儿找回来。不然，江湖上还不拿这事笑话我胡某一辈子。”

“委曲求全也成？”

“混到这个份儿上，不择手段还玩儿的少么？”胡竹轩悠悠吐出一口烟雾，不以为然。

白老大轻叹一口气，“行，各凭手段。你拿我当跳板我不介意，但是伤着我的什么人，我可不会善罢甘休。”说完，手杖猛的往地上一磕，起身就走。

胡竹轩看着他的背影，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堆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案情没有进展，但是发向还是有的。路垚来到长三堂对街的小吃摊，看到想见的人，笑地很友善，“哟，好巧啊，刘先生。”

路先生，是好巧。”刘胜端着手里的一碗混沌，抬眼看了看路垚，语气很冷淡。

路垚弄了个没意思，食指碰了碰鼻尖，“介意我坐下么？”

“请便。”刘胜放下餐巾纸，说，“路先生刻意找到我，不是为了共餐吧？”

路垚向老板要了一碗牛肉汤，两蒸笼包子，胃口很好的样子。他没有直接回答刘胜的问题，转头看了看对面，说：“这个位置看过去，长三堂挺热闹的，大门口客来客往，依依不舍，送客的和离开的也分不清哪个长情了。”

刘胜嗤笑一声，没言语。

“我见过玫瑰姑娘，机缘巧合，见过几次面，谈过话。”路垚停下，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刘胜安静地等他下文。

“怎么说呢，玫瑰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她自己身陷危险，还不忘护着胡竹轩。姓胡的应该对她不错。”路垚话音一落，刘胜手握成拳，捏的死死的。

“这包子，刚出锅的时候，热气腾腾，香味浓郁，是最好吃的。凉了，味道就减半了。所以挑准时机下口是最重要的。”说完，路垚笑了笑，看着刘胜咬了一口手里冒着热气的包子。

“有些事，错过时机也是可以弥补的，或者有人就是甘愿要品尝凉下的包子呢？”刘胜说完，拿出两张钞票，递给老板，看着路垚笃定地说，

“时机错过就再找，没有就创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时间有的是，不怕找不到机会。”刘胜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望着长三堂的门口，一脸怅惘。

过了片刻，他脸上又恢复平静的神色，说:“路先生，这次我请客了，您慢吃。”

“谢了。”路垚欢快地谢了一声，看着刘胜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刘胜在这，完全是白幼宁的小道消息。案情没什么进展，要想要有突破，就只能直面会会刘胜。

刘胜工作上，性格很沉稳，逻辑性强，应对问答也很缜密，基本没什么弱点。但是设计到感情，他就容易一条筋。爱憎不藏匿。

“对胡竹轩的恨意很直白啊。”路垚喃喃自语。

这时，老板来收拾刘胜的碗筷，嘟囔一句，“每次都会有一只玫瑰花呢。”

路垚回过神来，看到老板从地上捡起一只鲜嫩的红玫瑰，“这是刚那位先生的？”

“嗯，他从半年前开始就隔三差五的来我这吃一碗汤，手里拿一朵玫瑰，也不送姑娘，就盯着对面的门口看。应该是堂里有中意的姑娘，不敢进去吧。”老板把碗筷收拾起来，感叹一句，“看着穿得挺洋气，西装革履的，怎么就不敢上前去找姑娘呢？白糟蹋了这上好的玫瑰花了。”

“半年前？”路垚叫住老板，“大爷，您怎么知道他有中意的姑娘的？”

“我之前有见过啊，那姑娘穿着素净旗袍，身旁还跟着个丫头。就那一次吧，那小伙子把玫瑰递给那姑娘，不过，姑娘是不大高兴。后来，就再没见过那姑娘了。”

路垚猛的站起来，终于明白自己在长三堂听刘胜的那些过往的时候，弄错了什么重点。他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挫败地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有一辆车猛地停到他跟前，乔楚生招呼他上车，表情相当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