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搞错重点了。”路垚一上车就开始急着说,“刘胜盯上胡竹轩,根本就不是……”他还没说完,乔楚生就正儿八经的把一张资料戳到他眼前。
“张小燕,二十二岁,十八岁到长三堂,两年前遇到刘胜,中意他,表白心意被拒,后被胡竹轩收了。”乔楚生开着车,淡定地说,“案发当晚,刘胜就是和她见面的。”
“她叫张小燕啊,瑶琴姑娘说的就是他,这事还挺逗,刘胜后来私下还和她约会。你怎么查到的?”路垚看着资料,蛮好奇的,不早不晚,他这刚有进展,就立马又有新线索。
“案发之后,我就让兄弟们撒网找线索,两天时间才问着人,说是在胡竹轩经常出入的舞厅,看到刘胜和张小燕碰面 。”乔楚生嘴角一勾,有几分得意,“一个月前,胡竹轩从德国购买了这季新款香水,张小燕就得了几瓶,和昔日心上人会面,喷了最时尚的香水,这就解释了刘胜那晚身上那味儿是在哪儿蹭的了。”
“你怎么知道张小燕有香水的?”路垚盯着乔楚生,问的相当随意。
“呃……堂里姑娘说的,张小燕和她们还是会偶尔见面,得了好东西,不免炫耀几分。”乔楚生话头一转,“我们去会会张小燕。”
路垚收回目光,往后背一靠,不咸不淡吐出一句,“希望能有所收获。”
上海滩说的上名的大佬,对自己的女人都很大方。
张小燕在上海法租界有一套自己的小洋楼,庭院是欧美风,有大片的蔷薇花。院中央有个喷泉,泉中间是个双人石像,男女相依,水流从石像嘴里喷涌而出。
蔷薇花丛对面有个花亭,张小燕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品着咖啡,对乔楚生的质问笑而不答。
“张小姐,您避而不说,我们这边也是有人证的。25号晚上八点,祥华舞厅二楼,刘胜和你在一起。”
“嗯,没错,那又怎么了?”张小燕子一双大眼,水灵有神,目光说不出的柔和。
乔楚生被这样的眼神盯得说不出话。桌下路垚的脚轻轻碰了碰走神的乔楚生,凑到他跟前,轻声问:“怎么,是你喜欢的款?”
“别闹啊。”乔楚生柔声回怼,然后轻咳一声,说:“方便告诉那晚,俩人都说些什么么?”
“哟,这就有趣了。这种事乔探长还不熟知么?我本就是堂里出来的,和刘先生算是旧识,那晚碰巧遇上,就简单聊了两句。不外乎询问最近状况罢了。”张小燕端起咖啡,看着不远处的蔷薇花丛,似乎在神往什么。
路垚循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那开的甚好的花丛,他随意一问,“张小姐很喜欢蔷薇花么?这么大的庭院,就种了这一个花种,还养的这么好。”
“嗯,小的时候,家里院子里有很多野蔷薇,一家人围在院子里吃饭赏花,是我童年最快乐的回忆。”张小燕说着说着自己笑了,眼神含光,很清澈。
“胡先生对你很好,为你购买了珍贵的法国名种。”路垚觑着张小燕神色继续小心说到。
“有些人对你,就像逗猫。给你安置个漂漂亮亮的窝,窝里种了你喜欢的花,然后有心情的时候拿你逗乐一下,十有八九却是把你安置在一旁而已。而有的人知你懂你,却不谈不上珍惜。知晓你爱的是蔷薇,偏为你采了玫瑰。手上扎了刺,你看着伤口,说不上不忍,也谈不上欢喜。万事终不过是一个错过罢了。”
路垚从张小燕那回来,反复琢磨着她口中的那句“错付”,心情不大好。乔楚生多次问他,有什么新的发现没,他也没心情说。
二人来到巡捕房,阿斗又带来新消息。之前调查张文海的信息太过苍白,乔楚生就派人去调查张文海老家的底,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张文海,祖籍在苏州。原名叫张鑫,除了和他一起来上海的大哥之外,还有个妹妹,叫张燕。但是这妹妹八岁的时候被人拐外,至今没有找到。”
阿斗一本正经说着,路垚猛的打断他,“他有个妹妹?张燕?张小燕?”
“不可能吧。即使八岁离家,哥哥的样貌也该有印象。张文海的死讯,上海滩大街小巷,谁还不知道。我们还为这凶杀案去找她,看她神色,完全不像是和死者有瓜葛的样子。”乔楚生冷静断言,又习惯性看路垚的判断。
“应该有关联,一直想不通的点就是在这里了。张小燕之前示好刘胜,他不睬。张小燕成了胡竹轩的情人,刘胜又送花献殷勤。他是想利用张小燕刺杀胡竹轩么?不可能吧,一个弱女子。先不说刘胜自尊心强,心高气傲,报仇也得他亲自筹谋布局,应该是不屑让女人替她手刃仇人。再说,张小燕这人,怎么说,有种难得的通透,不像是会做替刘胜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路垚琢磨着,又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刘胜和张文海到底掌握了胡竹轩什么秘密?刘胜和张文海为了什么合作走到一起,又因为什么起争执,到了杀人的程度。”
路垚猛地停下,喃喃自语,“有些违和,这些线索看似有关联又联系不起来。”
路垚走到电话旁,给新月日报打过去,找到白幼宁,拜托她调查一些事。
白幼宁在一个茶馆边喝茶边和老板唠嗑。
“老板,您说那张大爷家的姑娘前年失踪了?”
“是的,可怜两老,十几年前收养的一个姑娘,精心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天作孽啊。”
“那姑娘是被收养的?知道姑娘原本是哪里人么?”
“记不大清了,好像是苏州吧。那年姑娘也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老张家在我旁边这摊位卖烧饼,那姑娘看到热饼就走不动了。人小又瘦,可怜见儿的,老张就送他一张饼,谁知道那姑娘立马就下跪哭求老张,说自己是被拐卖的,要好心人把自己给买了。不然就会被卖到青楼里。”
老板本在擦桌子,说着好像回忆啥是的,停了下来,过了片刻,说:“当时老张和人贩子争执起来,对方动手砸了摊位,正在火上的油锅摔在地上,不小心擦着姑娘的小腿,烫得很严重。当即人群就围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姑娘送到医院,又有人找了认识的黑帮,把这事给摆平来了。”
白幼宁回到巡捕房,把查到的消息详细说了说。
“张氏夫妇在女儿失踪后,一直没精力经营生意,半年前就离开上海回乡下了。喂,三土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家,查他们干嘛?”路垚之前打电话,让她查看,调查过的刘胜一年前的踪迹,发现他经常拜访做烧饼买卖的张氏夫妇。
白幼宁上门打听,却发现一家已经搬走。然后到相邻摊位调查,才打听一些消息。也不知道有用没。现在完成任务,她自然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调查刘胜就跑到张氏一家,又牵扯出一个失踪的姑娘。
路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己在那嘀咕,“张家女儿小腿被油锅烫伤,应该有伤疤。”
他和乔楚生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马站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路垚突然回过身,问白幼宁:“那女儿叫什么名字?”
“张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