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默契与嫉妒

校庆晚会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了，整个礼堂座无虚席。舞台上的彩排刚刚结束，工作人员正忙着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宋清清站在后台的角落里，手里紧攥着节目单，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舞台侧面的控制台。

"听说这次的技术支持是技术社负责的，"身旁的文学社学妹小声说道，"你看那边，那个就是技术社社长许严峰。"

宋清清顺着学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高挑的男生正专注地调试着设备。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电脑前爬起来。他的眉头微蹙，嘴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容打扰的气场。

"听说他是个技术天才，但性格有点古怪，"学妹继续八卦，"平时除了技术社的人，几乎不跟其他人来往。"

宋清清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专注工作的身影。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的偶遇，那个帮她修好电脑却一言不发就离开的男生。原来他就是许严峰。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从音响中爆发出来，紧接着整个舞台的灯光全部熄灭。观众席上传来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学生会副主席林英杰冲了过来，脸色铁青，"还有二十分钟就正式开始了！"

控制台前，许严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主控系统崩溃了，备用服务器也连接不上，"他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紧绷，"可能是病毒攻击。"

"病毒？"林英杰提高了声音，"你们技术社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活动..."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许严峰头也不抬，"我需要至少半小时重装系统。"

"半小时？晚会就要开始了！校长和校友都在台下等着呢！"林英杰几乎要跳起来。

宋清清看着许严峰紧绷的侧脸，突然走上前去："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许严峰这才抬起头，目光短暂地在宋清清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回屏幕："你会编程吗？"

"基础Python和C++，"宋清清点头，"我在自学。"

许严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从包里掏出另一台笔记本电脑："帮我检查这段代码，找出可能的漏洞。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并行工作。"

宋清清接过电脑，在许严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虽然比不上许严峰，但每一个操作都准确无误。

"这里，"十分钟后，宋清清指着屏幕上的一段代码，"这个循环可能有溢出风险。"

许严峰凑过来查看，他们的肩膀几乎相碰。宋清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你说得对，"许严峰迅速修改了代码，"继续检查下一段。"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工作了二十分钟，期间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却配合得异常默契。当许严峰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舞台的灯光突然重新亮起，音响系统也恢复了正常。

"成功了！"宋清清忍不住轻呼。

许严峰转头看她，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的帮助。"这是宋清清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很浅，却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各部门准备，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舞台监督的声音传来。

林英杰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太好了！多亏了你们。许社长，宋同学，晚会结束后一定要参加我们的庆功宴。"

许严峰已经收拾好设备："不必了，我还有事。"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清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转向林英杰："谢谢邀请，但我今晚也有安排了。"

林英杰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安排？"

"一些私事。"宋清清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向文学社的座位区，没有看到林英杰眼中闪过的阴霾。

晚会进行得很顺利，宋清清负责的诗歌朗诵环节获得了热烈掌声。当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人群开始散去时，她发现自己的脚步不自觉地朝着技术社的方向移动。

学校操场上，许严峰独自一人躺在草坪上，望着星空。宋清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介意我加入吗？"她轻声问。

许严峰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出现，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宋清清学着他的样子躺下，夜空中的星星比在城市里看到的要明亮许多。

"你今晚表现得很好，"许严峰突然开口，"很少有文科生能跟上我的思路。"

宋清清笑了："我爸爸是软件工程师，从小耳濡目染。不过他对我的期望是继承家业，而我..."她顿了顿，"我更爱文学。"

"我妈妈是中学语文老师，"许严峰出人意料地接话，"她希望我读师范，毕业后当老师。"

"但你选择了计算机。"

"嗯。"许严峰简短地回应，但宋清清能感觉到其中包含的复杂情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夜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脸庞。

"为什么拒绝庆功宴？"宋清清好奇地问。

许严峰侧头看她："你不也是？"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太正式了。"宋清清坦白道，"而且林英杰的意图太明显了。"

许严峰轻笑一声："我听到了传言，他追你两年了。"

"两年零三个月，"宋清清翻了个白眼，"从大一迎新会开始。但我对他没感觉。"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宋清清转头直视许严峰的眼睛："因为我觉得你能理解。你也不喜欢随波逐流，不是吗？"

许严峰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远处，校园的钟声敲响了十下。

"饿了吗？"许严峰突然问，"我知道校外有家面摊，这个点还开着。"

宋清清眼睛一亮："你请客？"

"庆祝我们成功拯救了校庆。"许严峰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宋清清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两人的手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但那一瞬间的温度却留在了记忆里。

校外的小吃街上，许严峰熟门熟路地带着宋清清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面摊。"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他自然地报出宋清清的忌口，让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上周图书馆，你买的三明治特意要求不加香菜。"许严峰的回答让宋清清心头一暖，原来他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

面端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编程到文学，从校园八卦到人生理想。宋清清发现许严峰在放松时话其实不少，尤其是谈到他感兴趣的技术话题时，眼睛会闪闪发光。

"所以你的梦想是开发自己的操作系统？"宋清清咬着筷子问。

许严峰点头："一个更安全、更高效的系统。我爸爸...他曾经是网络安全专家，后来因为系统漏洞导致公司重大损失而被开除。我想证明，完美的系统是可能存在的。"

宋清清第一次听他说起家人，声音中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脆弱。"我爸爸的软件公司最近在找投资，"她犹豫了一下，"也许毕业后，你可以..."

"我不想靠关系，"许严峰打断她，"我要凭实力证明自己。"

宋清清理解地点头："就像我一定要用我的诗赢得出版社的认可，而不是靠我妈妈在文联的人脉。"

两人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相遇，一种无声的理解在彼此间流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原来这就是你的'私事'？"

林英杰站在面摊前，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他们几乎碰在一起的肩膀上。

"林副主席，"宋清清放下筷子，"有什么事吗？"

"庆功宴你没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林英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讽刺，"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许严峰站起身，挡在宋清清前面："我们只是在讨论校庆的技术问题。"

"讨论到这么晚？在校外？"林英杰冷笑，"许严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宋清清也站了起来："林英杰，请你注意言辞。我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

林英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朋友？你拒绝我两年多，却和这个怪胎..."

"够了！"许严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你离开。"

林英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宋清清叹了口气："抱歉，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他很喜欢你，"许严峰平静地说，"但方式错了。"

宋清清惊讶于许严峰的洞察力："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敏感。"

"我只是不参与，不代表我看不懂。"许严峰付了面钱，"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回校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偶尔的手臂相触让宋清清心跳加速。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许严峰突然开口："下周技术社有场内部比赛，你要来看吗？"

宋清清眼前一亮："我可以参加吗？"

许严峰挑眉："你会黑客技术？"

"不会，但我想学。"宋清清迎上他的目光，"你愿意教我吗？"

月光下，许严峰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周六下午两点，技术社实验室。别迟到。"

宋清清点头，转身走向宿舍楼，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她没有看到，远处树荫下，林英杰正阴沉地注视着这一切，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变了形。

更远处，学生会主席王志远拍了拍林英杰的肩膀："别看了，副会长。校际联赛的策划案还没完成呢，别因私废公啊。"

林英杰甩开他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王志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只是提醒你，学生会需要团结。特别是现在，当某些人似乎对技术社和文学社的走得太近感到...不安。"

林英杰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王志远转身离开，"只是觉得，像许严峰这样的人才，应该专注于技术，而不是...其他事情。你说呢？"

月光被乌云遮住，校园陷入短暂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