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城东老街拐了几个弯，路灯昏黄，电线杆上缠着褪色的春联，风一吹就哗啦响。汪子辰把车停在“李记卤菜”门口，招牌灯还亮着，但卷帘门已拉下大半。
陈渝老李家就住楼上，三楼那个阳台堆满泡菜坛子的。
汪子辰这地方我小时候来吃过卤猪头肉，五毛钱一片，现在怕是要卖到五块咯。时代变了哦，人也变了咯。
陈渝你少讲点俏皮话，待会说话注意点语气，莫一上来就问“你爹尸体哪去了”，人家不得拿刀砍你？
两人刚踏上楼梯，木阶吱呀作响，一股陈年油烟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三楼走廊尽头亮着一盏小灯，门缝里透出电视声——是川剧《滚灯》，锣鼓喧天。
敲了几下，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浮肿的脸。
李强穿着背心裤衩，脚踩塑料拖鞋，头发乱得像鸡窝。
“哪个？警察？我又没犯事……”
陈渝李强，我们是市局的，有点情况想跟你了解哈。关于你父亲李德海的事。
李强眼神闪了一下，又往里缩了缩。
“死都死了，还有啥子好问的？火化手续我都办了，白事酒都摆了！”
陈渝那为啥医院太平间记录显示，遗体根本没送去火葬场？
空气一下子冷下来。屋里电视忽然静音。
“……你们搞错了吧？我……我亲眼看着推走的啊。”
汪子辰我们不查你爸咋个死的，我们查的是他死后…你签的同意书、缴费单、告别仪式录像……样样齐全，偏偏最关键的冷藏转运记录，断了。十分钟断电，尸体现在没了，你说巧不巧？
陈渝李强，你现在不是嫌疑人，但我们怀疑有人利用你办丧事的机会，动了手脚。你要是知道啥子，早点说，还能保住你自个儿清白。
沉默良久，李强终于拉开门，声音哑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尸体不见了。那天晚上，殡仪馆的人穿制服来的，有单据，有车牌号，我还拍了照……但我爸的棺材盒……我一直没敢打开看。”
他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盒子，手指发颤地揭开一角——里面是一团焦黑的碎骨和几颗钉子。
陈渝这不是人烧出来的。
汪子辰像是工地废料！哪个黑店干的？拿假骨灰糊弄家属。
李强突然蹲下，抱着头哽咽起来。
“我欠了十七万……高利贷催得紧，他们说只要我配合一下，就不砍我手。我就……我就让他们用了我爸的名字和材料……我没看到人搬尸体啊！我真的没看到！”
陈渝谁联系你的？长啥样？
“是个女的……打电话来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她说她能帮我处理债务，只要我在火化单上签字，其他不用管。我还以为……还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汪子辰掏出手机就要拨柯佳明。
陈渝先别急。这个女人能精准卡点断电、伪造殡仪馆流程、调包骨灰，背后绝对不止一个人。
他望向窗外夜色，眉头拧紧。
陈渝太平间失窃，不是为了藏尸……是为了转移什么东西。要么是尸体上有标记，要么——是有人不想让法医发现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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