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闻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虽然不知道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可如果是真，就无怪乎落缘回来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灰。
落缘此时已经轻轻拍了拍墨燃的手让他放开，脸上带着下意识的灿烂笑容不紧不慢地向着墨娘子走进：“反正您以后也回不去了，我这一把火放得不也是干净？”
“我家孩子在你哪里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差点就真的替你儿子背上满身污名不明不白地冤死在牢里，不就是烧了栋楼而已，您能拿我如何？”
落缘一字一句地说着，“人言可畏，可你真的以为，我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证据确凿？什么证据确凿？你亲爱的乖儿子伪装出来的证据确凿？”
“呵......笑死人了。”
落缘长着么大，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楚晚宁对落缘的表现也很惊讶，毕竟自己的师妹自己清楚，估计也实在是气得很了，才会连社恐都被怒火给压了下去，说得这么口齿清晰，一字一顿。
“什么伪装出来的证据！那么多人都看着的！那个畜生的身上......啊！打人了啊！死生之巅的长老打......！”
“说啊，”眸色微沉，笑容尽敛，“看着什么？看着我家孩子凌辱那个女孩了？还是看着我家孩子被和那个女孩关在一处，身上被真正的凶手强制抹上的‘证据’？”
“你、你......！”
墨娘子眼神涣散地看着步步紧逼的落缘，身边的陷神距离伤到她只差毫分。
刚刚哪怕是偏上一那么一点点，她的脖子只怕就会被割开，然后......！
烦躁。
真的，非常烦躁。
落缘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异样强烈的情绪，“......抱歉，我失控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落缘的诡异弄得有不同程度上的愣神，最后还是楚晚宁最先反应过来，“需要休息一下吗？”
明明被恐吓的人是墨娘子才对，可是落缘此刻的脸色却是比墨娘子还要白上三分。
许是平常落缘表现得太过无所谓，他们竟然都下意识地忘了，落缘的身体状况其实甚至比之常人还要更差。
如今这么一动气，只怕是又要在榻上躺上几天了。
“不用，”落缘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但这么难受确实还是头一遭，“反正死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该揭示的真相给揭露了——”
楚晚宁默默祭出了天问，落缘则硬撑着站在一旁，“是墨燃杀了人？”
许是落缘当初将自己灵核裂了一半治愈楚晚宁的原因，只要得到了楚晚宁的首肯，她就能动用他的神武，只不过一次只能使用一件，使用时间也有限制罢了。
“当然是......啊啊啊啊！”
不用多问，看的墨娘子如此反应，深知天问用处的薛正雍皱起了眉。
“是墨燃凌辱了那位姑娘？”
“不是他还能是......啊啊啊啊！！”
呵，想忍？整本书里除了身为踏仙君的墨微雨和师昧，还真没有人能忍得过天问的拷问。
“是不是墨念在将人凌辱至死后蓄意栽赃于墨燃？”
“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事已至此，真相自是分明。
“师兄，我累了。”
落缘心口的恶气一松，无尽的疲意瞬间就涌了上来。
楚晚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却只是向薛正雍告了声退，而后径自离去。
“仙、仙君，落姐姐她......”
“她......没事，不用担心。”落缘也不是什么随便就喜欢把伤口对外人讲的性子，也只有在亲近的人身边，才会毫不顾忌甚至带着撒娇意味地喊疼喊累。
但若是真的很大的事，她又反而喜欢藏着掖着不对人讲，然后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落缘强撑着回到萱怜殿，在看到树下那道静坐的模糊人影时就连最后一口气就松了，勉强清醒地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抱住，声音带着微喑和几分不清不明的委屈：“阿怜......”
那个人影本就僵硬的身影顿时又僵了一分。
“好疼......”
无意识地呢喃，嘴角有鲜血溢出，刺目非常。
“师尊，师叔她真的没事吗？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见她？”
墨燃抬头看着楚晚宁，数月过去，少年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瘦弱的模样，墨娘子和墨念母子两一个被驱逐一个处死，证据确凿的那刻薛正雍险些没被气死，而为了补偿墨燃，也为了给落缘一个安慰，墨燃就这么在死生之巅留了下来。
那日择师，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墨燃会选落缘，但没想到墨燃竟然会选楚晚宁。
当时墨燃是这么说的：“落姐姐身体不好，我承蒙落姐姐关照多年，不好再给落姐姐添麻烦。仙君是落姐姐的师兄，我相信仙君，也想像仙君一样，平天下不平，洗天下冤屈！”
那个时候的墨燃虽然依旧瘦弱，可那眼中的光却是亮极了。
而楚晚宁谁的面子都不卖，但独独对落缘有几分心软，再加上这个孩子是落缘带回来的，虽然打是照打，骂是照骂，但事后总会板着一张脸打着落缘的名义送来一碗龙抄手，送来一瓶治伤药。
刚开始几次还会别扭，后来成了习惯，就越发得不动声色，仿佛事实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
可惜墨燃虽然和落缘相处合起来时间不长，但却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信息。
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楚晚宁的。
因此，哪怕楚晚宁说得再真，墨燃心里自是清明，但为了顾全师尊的面子，依然也配合地装作不知道。
毕竟落缘每次和墨燃说起楚晚宁，开头必然是“我那个要脸不要命的师兄......”。
于是那一点点一滴滴的关怀温情，就这么被墨燃放在心里珍藏，欣喜着，感激着，直到许久以后的某一天发酵变成全新的模样。
“......她徒弟会照顾好她的。”总不好说他自从连续好几次去萱怜殿吃了闭门羹之后，就再没踏入过那里。
如今更是连萱怜殿的禁制怎么和平进入都忘了。
这么多年过去，原本的禁制早就被落缘改得面目全非，他这个师妹最喜欢就是待着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莫说禁制，就连术法都被她弄出了各种花样。
墨燃：“可是，不都是师尊照顾徒弟的吗？”
“......”楚晚宁忍着把人丢出去的冲动，“你就当你师叔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墨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再一次觉得当初选择了师尊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就是师尊打人也太狠了点。
“谢！怜！！！”落缘看着自己的大徒弟，第一次因他觉得心累，“我都说了我好了！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已经大半个月了，之前想着你担心我，我也就听之任之，但现在你还这么做就过分了吧？！”
谢怜垂眸不答，只是拉住落缘的手依然没有放松半分。
“你！......我又没说不让你跟！如果我再不下去报个平安，师兄他万一暴力进来，造成的余波对我没什么大碍，但你和阿昧一定会受伤！”
“师尊可以让师昧下去。”
“不行！”落缘几乎是想也不想。
“为什么不行？”谢怜猛地抬头，看向落缘的眸中仿佛有风暴在暗涌，“师尊其实是想看那个叫墨燃的人吧？师尊更喜欢他，所以不要我了，是吗？”
落缘人都听傻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弟啊！”
“那你为什么会为了他受那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差点发疯！要不是师昧背着你来找我，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谢怜身体剧烈颤抖着，只是抓着落缘的手却不松反紧。
“师尊......如果真的到早上才发现，或者再晚几柱香......”
“你到底要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多久？！”
落缘气势终于弱了下来，心里的愧疚又冒出了头来：“阿怜，我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仿佛被触了逆鳞的龙，谢怜死死盯着落缘的双眸，眸中的疯狂看得人心惊，“......我不会再放手了。”
“阿怜，你......”
落缘骤然被莫名的力量抽去了所有气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怜身上溢出的魔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谢怜不该是蝶骨美人席，但魔族又怎么会来到他们最看不起的尘世？
而且若真是魔族，他来到尘世只会导致寿命大大缩短，就连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回到魔族的蝶骨美人席想要通过两界都只能选择用尽三大禁术，他又是如何来到尘世的？
“阿萱......”谢怜轻笑着蹭了蹭落缘，就像是落缘曾经无数次对他做过的一样。
只是落缘怀着的是亲人间的亲昵，而谢怜是浓重的占有欲与疯狂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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