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妳可知曉之前公堂上辨認字跡的那位長者所居何處?”
“啊?”張槊一時竟也沒反應過來,隨後才道:“知道的。先生姓蘇,乃蘇州本地人,在蘇州亦是十分德高望重的。曾有大人贈予一所宅院,但先生拒不受祿,一直居于城北近郊的一處草廬之中。”
“那可否勞煩張兄帶我們前去一訪?”
“自然可以。”張槊欣然答應。
一行人不多磨蹭,便朝城北而去。
城北近郊,草廬外。
“我們如此造訪,是否太過唐突?”行已至此, 他卻突然站住了腳,轉身看向張槊。
“不妨。貴客來此,不曾遠迎,是蘇某之過。”廬內傳來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
眾人定睛,才見是蘇老先生緩步走來。
“在下楚天佑,唐突造訪,還請先生海涵。”他上前作揖道。
“誒。有心便罷了。”先生笑笑,暗自打量他們幾人,邊擺擺手示意他們入堂。
張槊走在最前,一行人跟著先生進入廬中。她半低著頭,不知何思。
先生廬中擺設甚是簡單,桌椅榻及些許書畫而已。一路入堂,倒有幾分三顧茅廬的意味。
“不知貴客造訪,是有何事見教?”先生先行坐下,端起一盞茶來輕呷幾口,悠悠問道。
“貿然造訪,是有幾處疑慮未解,願以請教先生。”
“公子不妨直說。”老者並不廢話。
“其一,蘇州太守江灝此人,不知先生有何高見?”此言一出,那先生手上動作一滯,同張槊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他神色自若,淡笑依然。
“……”先生沉默良久,卻最終搖了搖頭,“老朽見這世事世人已這般久,早不再背後與人是非。這蘇州城啊,早不是當年的蘇州城咯。”
他微微頷首,倒不著急著問。
“年輕人吶,我看妳也別拐彎抹角的了。我這啊,什麼也沒有,不用問了。”老者抬手撫須道。
“這……”他一詫,這先生倒是看得通透。
但他專程來這兒,自然不止這一事欲求。
“小姑娘,這麼些年不見,也不打算過來讓老朽好好瞧瞧?”先生抬手輕撫自己斑白的鬍鬚,笑笑。
“……”四人驚愕,轉頭看向她。
是了,一行五人,只她一個女子,不是說她又能有誰。
她詫異抬眸,仿若驚醒。又隨即抿嘴一笑,施施然上前行禮道:“蘇公好眼力。我當您早忘了珊珊了呢。”
“胡言!分明是你這丫頭,不願認我這老頭子了。”先生鬍鬚一吹,哼氣道。
旁邊四人更是糊塗了,這珊珊……安與蘇老有故?
這先生賭氣的樣子實在可愛,卻不輕易叫人看見,起了身,便招手示意她進內屋去。
“珊丫頭,妳這怎麼……”二人一坐下,蘇老便開了話茬。
她知道蘇老是要問她怎與朝廷中人同行,卻笑笑轉了話題:“家中變故,說來話長。”
“不妨,妳慢慢同我說便是。”老者擺明了要聽到底,一臉慈祥笑意。
……
半響,她才將這幾年來的遭遇粗略地講完。
自然忽略了他的身份與有關康家的種種。
“丫頭,這幾年,康老頭子沒少找你吧?”聽完她輕描淡寫的一番話,蘇老卻敏銳地覺察到什麼。她未開口,又聞得一問:“丫頭,妳與外頭那姓楚的公子……”
“……”雖聞言一詫,但她並不打算理會這老頑童的拷問。
“此人絕非池中之物,想必……與那司馬王室宗親脫不得干係,妳啊……”
她驚詫於蘇老的算計,卻微微一笑:“先母遺命,不敢不從。”
“妳這丫頭啊。”蘇老輕歎一聲,“爾等專程前來,必不止刺探江氏一事,還有何求,但說便是。”
“我猜,是欲請先生出山,再治蘇州半世。”她並不知他的打算,心中卻總能猜中一二。只是自那夜的談話后,她在他面前總覺得大不自在。
這老者原為蘇州太守,也曾一度深受朝廷重用,卻早早乞骸還鄉,再不過問世事。
眾人皆道,同其至交好友有關。
蘇老至交,即今南海康家家主,康虎妞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