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烦躁和抗拒并没有出现。我看着齐星辰近在咫尺的、带着温柔催促的脸庞,听着耳边那细小的、越来越清晰的动静,心中一片奇异的平静。
我伸出手,不是去揉惺忪的睡眼,而是握住了齐星辰抚在我脸上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撑着坐起身,靠在床头,台灯温柔的光,落在齐星辰弯下腰的宽阔背脊上,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
九月,本应该开学的日子,却因为疫情没有让我们到校报到,只是让我们继续上网课。虽然我现在身体恢复了一些,能够和大家一起坐在电脑前上网课了,但坐月子的种种禁忌,依旧让我感到一种被困住的憋闷和难受。
不能长时间坐着,怕伤了腰;不能吹风,哪怕天气依旧燥热;每天被各种汤汤水水包围,仿佛除了喂奶和补充营养,我没有别的任务… … 这些传统的月子规矩,像一层无形的茧,将我包裹其中。
上午上课时,我尝试一边上课一边喂孩子,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孩子在喝奶的时候,我需要时刻关注着他们,有时没办法专注于课堂;而且我将他们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无法及时地做笔记。
所以在下午上课前,我提前喂饱了盛月和盛朗,由齐母哄着他们在客厅玩耍。我则在书房,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准备进入课堂。
课程开始没多久,身体就开始发出抗议。久坐让腰背酸胀得厉害。屏幕上老师讲得深入浅出,我却因为身体的不适,难以完全集中精神。耳机里传来的每一个词,似乎都要穿透一层无形的屏障,才能艰难地进入我的大脑。
更让我心烦的是,胸口开始一阵阵发胀,熟悉的奶意涌了上来。我知道,这是孩子们又快饿了信号。果然,没过多久,客厅隐约传来了盛朗不耐烦的哼唧声,像是在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忽略身体的不适和外面的动静,将注意力拉回屏幕。
这时,门开了一条缝,齐星辰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出去。
他却没走。他看到了我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和因为忍痛而微微调整的坐姿。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上我的后腰,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另一只手则拿过桌上的保温杯,拧开,递到我手边,里面是温度刚好的红枣枸杞茶。
腰间的酸胀在他的按摩下稍稍缓解,温热的水流也滋润了有些发干的喉咙。我松了口气,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后,继续帮我按摩着腰部,目光也偶尔扫过我的电脑屏幕,仿佛也在跟着听课。
然而,客厅里盛朗的哼唧声逐渐变成了清晰的啼哭,盛月似乎也被感染,加入了合唱。齐母哄劝的声音隐约传来。
我的注意力再次被拉扯,胸口胀痛得更明显了,甚至感觉睡衣前襟有些潮湿。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
齐星辰按在我腰上的手停了下来。他俯身,靠近我的耳机麦克风,用极低却清晰的声音说:“坚持一下,我先出去看看宝宝。”
说完,他迅速直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书房门。门外,孩子们的哭声很快变小,似乎被他安抚了下来。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一手抱一个,或者和齐母分工合作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涌上眼眶的酸涩逼回去,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向屏幕。没一会儿,他走了进来,一手抱着盛月,一手拿了一个吸奶器递给我。
“妈去给他们冲奶粉了,如果你涨奶的话就先用吸奶器把奶吸出来存着,这样他们后面要喝的话直接热就可以了。”齐星辰坐在我身边,“抱歉,我没有想的那么周到,没有把吸奶器提前拿出来。”
我看着他手里的吸奶器,又看看他怀里因为被爸爸抱着而暂时安静下来、正好奇眨巴着眼睛的盛月,心头那阵焦灼的烦躁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
“这怎么能怪你……”我接过那个冰凉的仪器,它在此刻却像一件温暖的礼物,“是我自己没想起来。”
齐星辰单手熟练地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让盛月靠在他肩头,然后帮我把吸奶器的组件快速安装好,插上电源。
“试试看,这样会不会好受点?也能专心听课。”
他声音依旧压得很低,怕打扰我耳机里的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