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艺汇演当晚,礼堂挤得水泄不通。
陆婴宁站在后台幕布后,看张颜齐调试吉他弦。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配黑色休闲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道疤痕。
张颜齐“现在逃还来得及。”
他拨动琴弦,弹的正是《青梅屿》的前奏。
陆婴宁把节目单卷成筒敲他肩膀:
陆婴宁“怕我拖累你?”
张颜齐“怕你哭。”
张颜齐突然伸手碰她睫毛。
张颜齐“小学合唱比赛你忘词,下台哭了半小时。”
她正要反驳,主持人已经报幕。追光灯打过来的瞬间,张颜齐凑到她耳边:
张颜齐“看着我,就不会紧张。”
舞台比想象中烫脚。
陆婴宁弹错第三个和弦时,张颜齐的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
台下传来善意的哄笑,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盛着比聚光灯更亮的东西。
事故发生在副歌部分。
音响发出刺耳蜂鸣,麦克风突然断电。观众席开始骚动,陆婴宁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张颜齐却摘下吉他站了起来。
他跳下舞台,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停在她正下方的位置。没有伴奏,没有麦克风,清朗的嗓音却响彻整个礼堂:
张颜齐“你总说青梅好酸,却偷偷摘了十筐。”
这是他们十二岁编的蠢歌词,下一句本该是“我说笨蛋才吃青梅,你气得追打我三条街。”但张颜齐改了词:
张颜齐“如果时光倒流,那天我一定敲门敲到天亮。”
陆婴宁的指尖还按在琴键上,泪水却砸出一个沉闷的F调。她看见前排林小菲煞白的脸,看见教导主任张大的嘴,最前排的陆父正铁青着脸起身离席。
.
“那种男孩能有什么出息?”
车里,陆父的公文包砸在副驾驶座上。后视镜里,张颜齐的身影还站在校门口,怀里抱着陆婴宁忘拿的琴谱。
陆婴宁 “他拿过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
陆婴宁盯着车窗上的雨痕。
“但他现在只是个体育特长生!”
“将来能干什么?陪练?保安?”
父亲发动车子。
“你明明知道我们对你——”
陆婴宁 “…的期望。”
她机械地接话,胃里像塞了冰块。后座放着她的北大自主招生资料,扉页写着“中文系教授陆远山之女。”
到家后,陆婴宁反锁房门,从书柜深处翻出铁盒。里面除了张颜齐小时候送她的玻璃弹珠,还有一张三年前的火车票——北京西站到江城,日期是他消失后的第一个寒假。
票根背面有褪色的圆珠笔迹:「她家灯亮着,应该过得很好」
..
翌日清晨,陆婴宁在小区门口被张颜齐拦住。
他眼下挂着青黑,校服领口沾着颜料:
张颜齐“你爸昨天……”
陆婴宁 “不重要。”她打断他,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
陆婴宁 “蜂蜜柚子茶,你嗓子哑了
张颜齐愣在原地。这是他们冷战以来,她第一次给他带东西。杯盖上贴着便签条:「下次直接唱原版歌词,改得太烂」
他拧开杯盖喝了一大口,被甜得眯起眼:
张颜齐“你放了多少蜂蜜?”
陆婴宁 “毒死你算了。”
陆婴宁扭头就走,却被他勾住书包带。
张颜齐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
张颜齐“保送申请我撤回了。”
阳光穿过梧桐叶,照亮纸上「北京大学」的红色抬头。
陆婴宁“你疯了?那是清华的…”
张颜齐“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他拽着她走向公交站。
张颜齐“说好一起考北大的。”
公交车进站的轰鸣盖住她的心跳。陆婴宁看着两人被晨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那张火车票背后的字迹。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冬天,有人曾跨越一千两百公里,只为确认她的窗户是否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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