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言起身从殿内走出去站在外头廊柱边上,心里愈发难受。
忽然,在不远处桥的那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你立即追了上去。
顾星然张大人!
张遮本是进宫办事,如今事办完了正要出宫,不曾想竟会在这里遇见你。
张遮姑娘怎的独自在这儿?
顾星然今日是琴课,弹得不好被赶出来了。
张遮在下依稀记得姑娘的琴技应当还算不错。
顾星然我并不曾在张大人面前弹过,大人如何知晓?
张遮前…上次见到姑娘时,记得姑娘的手指指尖有些薄茧,想是练琴太多所致。古人云勤能补拙,何况是姑娘这等聪慧之人。
看张遮认真的神情,你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星然张大人莫要取笑我了。
张遮见姑娘心情不佳,逗姑娘一笑罢了。
顾星然还未问张大人近来可好?
张遮还以为旁人不知,但姑娘定会知道。
张遮本是刑科给事中,一朝弹劾了周千户,开罪了锦衣卫,沈琅在内阁里对着其他几位大学士曾骂过此人不懂变通,净给他找麻烦。
顾星然圣上调你去了刑部清吏司,从七品到六品,可见还是有些圣眷在身上的。
张遮无奈地笑笑。忽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白团子似的小猫,来到你脚边伸出爪子,试图勾住被风吹动的裙摆。
谢危星然!
你心下一惊,连忙蹲下将小猫抱在怀里,躲在张遮身后,用衣袖把它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为别的,只为你见过谢危看见猫时脚步退缩的样子,有了猜想,此后至少你在时,便再没让猫出现在他的视线。
谢危气势汹汹走近,张遮礼貌地行了一礼。
谢危让你在外面罚站,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顾星然先生只说让我出去,又没说出去站着。
谢危星然!
张遮谢大人,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如此苛责学生怕是不好。
谢危阁下是?
张遮在下刑科给事中张遮。
谢危刑部尚管不了谢某如何教自己的学生。倒是张大人如何与她相识,还相谈甚欢?
张遮在下与这位姑娘的事,好像也与谢大人无关。
谢危我是他的先生。
张遮师徒有伦,有些事便是父母也无权插手!
谢危可谢某无拘!
张遮你!
虽不知这二人为何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但你知道眼下必须得制止了。
你立即从张遮身后出来,挡在二人之间,只盼着怀里的小猫老实些。
顾星然此事确是我不对,劳先生出来寻我,这便随先生回去。
顾星然张大人,先行告辞,改日再叙。
张遮心知你的意思,语气重新平静下来,行了一礼。
张遮告辞。
谢危还不快跟上。
你亦步亦趋跟在谢危身后,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怀里这小家伙放下。熟料谢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冷不防直直撞进他怀里。
抬起头,便是他越发冷冽的眼睛,连忙退后几步。
谢危你与那张遮何时认识的?
顾星然不算熟悉,只是偶然碰上,张大人性情随和温柔,见我不高兴宽慰几句罢了。
谁知谢危听了这番话怒气更盛,一把拉过你的手臂,怀里的小猫没了禁锢,蹭的一下跳下去。谢危连连后退,呼吸急促,显然吓得不轻。
顾星然谢危!
谢危扰乱课堂,被罚后擅自跑出,与旁人聊天,抱猫吓唬先生。我从前认为你行事随心,但还算乖觉。不曾想竟如此顽劣!
谢危叫你出去本不是真心想罚你,原想下课后单独教你练琴,倒是我多此一举,终究是朽木不可雕也,废了一张好琴。
纵然是腹内有一万句困惑一万句不甘,可对着谢危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一时眼眶都红了起来。
顾星然兄长说先生喜琴,入宫前特意挑了张好琴。可却忘了,若演奏者技艺不够,反而会惹先生厌恶。是我配不上。
便是上一世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不知是哪个地方被戳着了,前世今生所有的愁苦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眼底一热,那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举袖擦了想忍。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根本不听使唤。
谢危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见你这模样,也不知如何哄人,从袖中掏出手帕,向你走近几步,微微附身细致地擦着你脸上的泪珠。
谢危我……
你拂袖一擦,退后几步。
顾星然先生若不急学生先行告辞,改日再来向先生领罚。
说完也没等谢危回应,转身逃也似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