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步入房内,手轻轻滑过那已然修复妥当的琴弦,心绪随之沉淀,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燕临的冠礼临近。记得前世似乎一开始是以通州兵器失窃为由,薛远带兴武卫在那日发难。
随后证实燕家军谋反,且还有与平南王的书信为证。怕是自己的身份都是证据之一。既然重活一世,这几件事定要解决,绝不能让燕家落得那样的下场。
次日你告假回府,府中下人却说燕牧与燕临已经出门前往军营。
顾星然看来有些事已经发生,来不及阻止了。
在府中忐忑不安等到太阳落山,总算见到燕临归来。只是燕牧却是被抬进府的。
顾星然发生什么事了?
燕临途中遇刺,快去请大夫。
顾星然我这就带人去。
带人到了医馆,却发现街上已经被兴武卫包围,根本无法带大夫回府。
客串角色奉命追查逆党,还请姑娘见谅。
顾星然奉命?定国公的命吗?我竟不知这逆党一案何时由刑部交给了兴武卫。
顾星然我父亲途中刚刚遇刺,兴武卫就带人阻拦我请大夫,是何居心?!
说着你顺势拔下簪子抵上为首者的脖颈。
客串角色你,你胆敢违抗命令?
顾星然今日让我把大夫带走,回去尽可以和国公说是受人胁迫,也算有个交代。
顾星然不过我虽是女子,但燕家到底是武将出身,万一你轻举妄动,我这手一抖,怕是会直接刺破大人的血管,到那时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那人原本跋扈的气焰似乎被你浇灭,加上其中一名手下‘添油加醋’,只能任由你命人将大夫带上马车。
顾星然多谢大人了。
说完你将身前的人一推,驱车回家。
不远处,谢危轻轻放下那挑起车帘的手臂,微涩的酸意在肘间悄然弥漫。
谢危走吧。
府中,大夫刚刚走出燕牧房间,你与燕临已默契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燕临我父亲如何了?
客串角色侯爷毕竟久经沙场,伤不算重,只是箭上淬毒,致使侯爷险些丧命。不过救治及时,好好休养应无大碍。
顾星然多谢您了。
大夫点头致意,由人送出。
燕临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顾星然父亲如此,我怎能安然入眠?我也不劝兄长了,不如一起?
燕临好。
你们俩静静地守在病榻之侧,燕牧的容颜显得如此憔悴,这份沉重的寂静中,你的心绪难以自抑,话语脱口而出,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顾星然可知主谋?
燕临除了薛远,还能有谁?
顾星然薛远动机最大,别人也未必没有,兄长忘了南边?
燕临燕家怕是早已腹背受敌,退无可退了。
顾星然哥……
燕临怔愣片刻,接着他嘴角轻轻上扬,那熟悉的动作宛如旧日时光重演,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你的头顶。
燕临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顾星然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无论前路如何荆棘密布,我定会护好你和父亲。
燕临我知道。
次日破晓时分,晨光熹微,你手中的药罐还蒸腾着暖暖的雾气,轻轻推开门,却迎面撞见燕牧与燕临正自门外缓步而入。
顾星然我这刚熬完药却不见人,父亲伤还未愈,这是和兄长去哪了?
燕临来的正好。父亲我劝不听,妹妹的话总该听了。
燕牧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宠爱,他轻轻接过那一碗药,仿佛捧着的不只是苦涩的汤剂,而是满载着关怀的温暖。
燕临一夜未睡,如今父亲醒来也该安心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顾星然嗯。
你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步履无声地踏入庭院,明明往日常见,今日却恍若踏入了一幅水墨丹青。蓦然间,脸颊上一阵微妙的凉意袭来,你仰首望去,只见天际间,细雨如丝,悄然而至,仿佛天空在低吟一首无声的诗篇。
顾星然太阳雨。
突然间,一抹身影悄然降临,一把伞轻轻遮在头顶,隔绝了纷扰的雨幕。
谢危这样的天气易出彩虹。
顾星然先生缘何在此?
谢危传圣上口谕,因你昨日莽撞挟持兴武卫之举,逐出宫中,剔除公主伴读身份。
顾星然我本也不想做什么伴读,没了也好,免得我不方便回家。
谢危还有,勇毅侯府勾结逆党一案交由刑部和兴武卫一同审查。真相大白之前,燕府严加看管,不得外出。
顾星然刑部?
谢危张遮。
听到这个消息,你不由自主地轻轻松了口气,嘴角悄然勾勒出一抹安心的微笑。毕竟,如果张遮接手此案,或许事情还能峰回路转。
顾星然张大人很好。
谢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谢危是张遮,你就这么高兴?
顾星然不攀附权贵,不贪图富贵,是个难得的好官,自然高兴。
谢危你很了解他?
顾星然志不高,向不远。辨清白,奉至亲,得一隅,静观雨,如是而已。
谢危我若是你,喜欢谁便永远藏在心底,既不宣之于口,更不教旁人知晓。今日遇着是我,暂不会对你如何,他日遇着旁人,想对付你,拿捏你,便先去为难这人。届时你且看看,害人害己四个字怎么写。倒不愧是燕临的妹妹,蠢是一样的蠢!
顾星然先生说我便罢,兄长哪里蠢了,明明单纯善良得很。
面对谢危那双如深渊般凝视的眼眸,你的心绪仿佛湖面的涟漪,难以平静。你暗暗责备自己的软弱,却也无力抵挡那份微妙的悸动。
顾星然一时忘了,少师大人已不再是我的先生。
谢危我来看望侯爷,传递消息,换来的不是感谢,却只有撇清关系?
顾星然我若真心感谢,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和你撇清关系。
谢危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此时,脑海中风起云涌,宛如一场无声的激战。方才他看似训斥的话,不期然地在心湖中荡起涟漪。
顾星然那我如今可否以学生的身份请教先生?倘若我觉得已足够了解一人,最后却发现他与我的了解判若两人,此刻却仍觉得他是好人。
顾星然敢问先生,此人我该信前者,还是后者?
谢危他前后表露不一,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你有利用价值,需要与之虚与委蛇。二是有苦难言,不得不如此表现,却使你误会。
谢危你愿意相信这个人,就要做好被辜负信任的准备。他可以利用你,将你蒙在鼓中,你为何不能如此?
谢危这世间,坏的该杀,蠢的更该杀。
顷刻间,天穹的边缘绽放出一道柔和而又绚烂的彩虹,轻轻拂过云端,你心下霎时清明。
顾星然学生受教。
谢危轻轻合上手中的油纸伞走入院中,雨丝在他身后织成一张朦胧的帘幕。他步履从容,仿佛在雨中的每一步都踩着诗意的节奏。你凝视着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动的情绪促使你无法沉默。
顾星然谢危。
顾星然我这一生所求,惟愿亲人安好。倘若有一日你需要对我有所利用,只要能保我父兄平安,你可以告知于我。
顾星然我需要你的平等和坦诚,为此我可以做一颗不糊涂却非常有用的棋子。
谢危为何是我?
顾星然我不够聪明,如果注定要做棋子,那我宁愿执棋之人是你。
谢危不再停顿,你注视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却从未觉得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
顾星然谢危,我再相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