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年之前,勇毅侯府小侯爷燕临的冠礼便已经引得大半座京城翘首以盼,就等着冠礼之后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
世事难料,不过半年光景,勇毅侯府便已成众人避之不及,唯恐牵连之地。
你与燕临早早立在门口,帖子早已发出,至于是否能来便看人心了。
幸而那些曾与燕临缔结深厚情谊的宾客,纷纷携带着满载祝福的礼品,陆续踏入府邸大门。
只是没想到萧姝与萧烨也会来此。不过转念一想,萧姝的目的也不难猜到。不过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沈芷衣没来晚吧?
沈芷衣拉着手捧剑匣的姜雪宁兴冲冲赶来。
顾星然自然没有,就等你们呢。
燕临你也来了。
燕临垂眸看向姜雪宁抱着的匣子,笑着问。
燕临这是什么?
姜雪宁这时才反应过来,双手捧着这剑匣递到少年的面前,注视着他。
姜雪宁生辰贺礼。
异常普通的一只匣子。黑漆表面,唯独锁扣上铸着个十分尖锐的剑形。
燕临沉不沉?
姜雪宁精铁混着陨铁所打造的长剑,能不重吗?你知道沉还不接吗?
燕临忍不住压着唇角笑出声来,终于还是上前,亲手将这剑匣接了过来。锁扣一掀,剑匣打开。三尺青锋平躺在剑匣之中,天光从旁处照落,手上轻轻一斜,那冷寒的光芒便在众人眼底闪烁。
燕临没有剑鞘吗?
姜雪宁游侠的剑才需鞘,将军的剑却不用。便是哪一日要出远门,它藏在鞘中也不会太久,鞘该要收剑的人自己配的。
游侠的剑才需鞘。将军的剑却是要上战场的。
年少的人总是锋芒毕露,待其长大成熟,便如利剑收入鞘中,变得不再逼人,有一种被世事打磨过后的圆熟。可这种打磨,她多希望不是来自这种跌宕命运的强加,而是源于少年最本真的内心!是以,只赠剑,不赠鞘!
燕临伸手便握住了剑柄,手腕轻轻一转,长剑便已在掌中。
燕临这样的生辰贺礼,我很喜欢。
姜雪宁就怕没赶上呢。
燕临不会的。天下谁都可能会错过,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姜雪宁的面色瞬间微妙,她的眼眸不期然地掠过你。
上一世,她没有来。
你向她投去一个温暖的笑容,示意她安心。
谢危来得却不算早。
顾星然谢少师可算来了,父亲专门交代过,您今日若来了便先请到他堂内坐上一坐。
你走在他身侧,为他带路。行至人流稀少的后院,谢危缓缓开口。
谢危侯爷这些日可好些了吗?
顾星然这光景哪儿能好得起来呢?不过禁府这些日子脱去俗务,倒难得有空常与我和兄长在一块儿,病虽没好全,心情却舒畅不少。
谢危是么……那也好。
顾星然路已带到,我先去赴宴了。
谢危事已办成,万无一失。
谢危说的是燕牧被刺之前,你曾让燕临交代军营中人,无论何时何事,没有指令万不可出动。
只要燕家军不出动,想来谋反的罪名无法做实。不过口头叮嘱再多终究不放心。谢危这话想来是明白了你的用意。
顾星然多谢。
宴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沈芷衣今日是燕临生辰,大家可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不如大家便一起敬他一杯,为他贺生辰,怎么样?
“好!”
“我祝燕世子福如东海!”
燕临去你的。
沈芷衣我来我来,当然是要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
燕临俗。
客串角色我也俗,便祝愿燕世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明明是句恭喜的话,不知怎的,从萧姝嘴里说出,你只觉不安。
燕临能得萧大姑娘一句祝贺,燕临该记上很久的。
燕临你呢,祝我什么呢?
燕临看姜雪宁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愣在当场,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不由莞尔,便伸出手去主动用自己的酒杯与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燕临你想不出话来,那便换我来祝你吧。
燕临愿尔明月长随,清风常伴,百忧到心尽开解,万难加身皆辟易。
言罢径直仰首饮尽盏中之酒。
众人便齐声喝起彩,一道都将杯中酒喝了。而你心中却满是对燕临这番痴情的疼惜。
燕临好妹妹,你呢?今日我冠礼,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顾星然我……
你还未说完,另一边萧烨却盯上了姜雪宁送燕临的贺礼。
客串角色燕世子,何必这么着急藏剑于匣?听说燕世子的剑术乃是燕侯爷手把手教的,今日适逢其会,燕世子新得一剑,不知可否讨教讨教?
燕临‘讨教’不敢当,萧公子既有心试剑,比一比亦是无伤大雅的。
燕临与萧烨走进庭院对起招来。姜雪宁趁机走到你身旁。
姜雪宁他们……
顾星然这萧烨想找兄长麻烦,不过是要自讨苦吃了。一个被父母娇纵,被旁人追捧的草包,终究难成大事。萧远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捡芝麻却丢了西瓜。
话音未落,燕临一剑直接敲在萧烨手腕上,再一挑,那轻灵雪剑便如一道素练划过道亮光,径直从萧烨手中飞出!落下时掉在那青石砌成的台阶上。廊上观看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萧烨面上更是一阵红一阵青。
燕临承让了。
客串角色你!
燕临如何?
客串角色罢了,武夫粗人,也就会这么一点东西。
沈芷衣你说什么?
顾星然萧公子倒不是粗人,出身武家,倒是给令尊争气。
燕临若当年的定非世子在,恐怕不至如此废物。
客串角色你敢再说一遍?
燕临世人皆知,定国公府的世子乃是原配燕夫人所生的嫡子,我的表兄,萧定非!
客串角色你也会说原配?那你身边这口口声声唤你兄长之人,又是你爹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女?
燕临你!
你一边侧身挡在燕临身前,一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顾星然兄长,他在激你,万不要中计。
萧姝却走出来,倒还能保持些许镇定,只是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向燕临行了一礼。
客串角色舍弟莽撞,言语不慎,惹得燕世子不快,萧姝在这里为他赔礼道歉了。听闻定非兄长天资聪颖,慧敏过人,然而此事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家父未尝不嗟叹伤怀。斯人已去,旧事难追,燕世子今日何必提起,如此咄咄逼人呢?
燕临是啊,到底斯人已去,旧事难追。这样一个人若侥幸还活着,该是多可怕一件事,又该有多少人为之提心吊胆,夜中难昧啊。
谢危从承庆堂归来,身影自门后缓缓显现。相较于离去时,他的面色似乎更显苍白,但步履依旧沉稳。步入走廊,抬眼便见众人聚集,他仅是轻声询问了一句。
谢危还不去前厅?
顾星然这便去!
你扯了扯燕临的衣袖。
顾星然兄长,冠礼要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