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鞘沉默了半晌,最终选择移开视线。
司机也没再追问,只是一打方向盘,重新开车上了路。
这辆车玻璃碎了一路,空调也坏了一多半的公交车依然坚强的匀速前进,还沿着原本应该走的路线往下一站前进。
已经空荡荡的车厢里,五人在靠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言鞘适应不了这沉默,随口问道:“诶司机姐姐,看你挺年轻的,有驾照吗?”
其实她知道二十岁不太可能是这人的真实年龄,一个面对自己车上进了个没头的鬼还能面不改色连车门都不开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司机。
多半也是修士,也有可能是鬼。
冥气被激发出来的修士一般老得很慢,而鬼的容貌是会停留在死的时候的。
他们不放过自己,时间却会放过他们。
那司机缓缓回过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
言鞘:......???
我敲里吗你在逗我吗???
看见五个人脸上霎那间皆出现了视死如归的表情,正在开车的司机忍不住安慰道:“我......就是来兼个职,所以才没驾照,毕竟我只是欠冥师个鬼情来糊弄一下而已,你们......你们那种表情会影响我驾驶的。”
言鞘一脸疑惑:“冥什么师?”
司机也一脸疑惑:“什么冥师?”
“???你刚刚自己说......红灯!红灯!前面堵上了!”
“啊呀我能看见的......不过我刚刚没说啊?”
话音未落,李安落的手机里就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我就是欠冥师个鬼情......”
司机:......
李安落明显也愣了一下,顿了顿才想起来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因为我这次也负责记录存档什么的所以手机从下午离开我们学校......啊也就是旧城九中后就一直录着音......然后我估了个结束时间开了个定时录音,然后刚刚它录完了就......播放来着。”
司机:......
我可以说脏话吗?
言鞘偏过头忍着笑:“司机姐姐,你听刚刚录音里那个声音,它是不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耳熟......卧日......进辅路啊!”
不会开车就不要兼职,也不要到处欠鬼人情啊姐姐!
有点过了,再接下去可能就要坏了。
言鞘试图转移这个易燃易爆的话题,继续跟司机搭话:“所以你为什么要兼职......前面有人!不要再伤害路人了!”
她很快就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司机就跟一直等着她问这个问题一样,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哇这个问题真的是困扰了我很久啊,主要是因为我家里穷啊,爸妈在我们四个孩子没出生前就去世了,从小到大我都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我哥在三年前把我们三个给买了……不是,是我哥在三年前跟我们说我们打工的地方工资低还不给饭吃所以他跳槽了,然后我最小的妹妹也是在三年前离家出走了……至今为止都没有回来!这孩子叛逆期一到就这么狠心……之后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这几个孩子拉扯大还得处处给人打工,连给鬼都打工!你们说我容易吗?”
“……不容易,不容易……等等过站了!车站在后边!”
我们可以说脏话吗?
我谢谢您啊!
“好了,到了,我果然又十分顺利开完了一个来回。”司机已经懒得倒车了,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看着他们五个人:“下车干嘛,愣着啊。”
“......你是不是说反了?”
虽然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接触了,但在这车上二十分钟也算是一场新奇的体验,言鞘开口问道:“司机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本来以为这个可以把自己“含辛茹苦”的家庭经历毫无保留的说出来的人很快就会回答,即使那“含辛茹苦”的经历是脱口秀编出来的恐怕也能瞬间编二百五十个不同姓的名字出来,但出乎意料的,这次没有立刻听到回应。
前面四人都下车了,言鞘留到了最后,驾驶座上还是一片沉默。
言鞘只当自己问错话了,冲前方微微一点头,转身下了车。
车门迅速关上,有道声音从那一瞬间的缝隙里传了出来。
“......凉。”
言鞘条件反射的回了头。
排除她说他们凉了的可能,你们现在都流行说名字只说一半吗?
遇忱是,司机凉也是,只说一个字是让她猜姓什么吗?
可惜就算再怎么迅速的回过头,那辆黑色的公交车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车辆来来往往,人流熙熙攘攘,宁静的海风拂过,仿佛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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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掏钱在校门口长期驻扎的报社里买了份旧城日报。
“解冥会长突破四品,人类的潜力到底有没有极限......”
“陈大仙因调戏良家妇女而被谴责不娶何撩......”
“冥师右派比左派还左派......”
“震惊!旧城九中一男子深夜看手机,眼球竟掉出眼眶!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言鞘:......
穆青:......
许云初:......
李安落:......
陈星:......
虽然但是,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一到九中画风就都变了?
身为九中学生,我很抱歉。
“......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位奇男子是谁,但老规矩,赶紧翻墙吧,最慢的那个给尹老师做课后总结。”言鞘轻咳两声。
她抬手缓缓开口:“我数十个数,数完就开始。”
“十个数。”
说完这仨字她拔腿就跑了出去。
其余四人被震撼了:“???我敲里吗???”
“俏丽!”言鞘单手扶上围墙边缘,一个翻身上了墙:“以前都没倒数过的,我突发奇想站原地没动,说数'十个数'再跑,我怎么着也没想到你们居然都等着我数那三个字啊。”
许云初反应神速,也跟着翻了上去:“可恶,不愧是班长,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是智慧,是谋略,是我这该死的过人的才能。”言鞘手轻轻在身后一撑,人已经落到地上,一声不响。
刚一回身,剩余三人也已翻身下了墙,近乎分秒不差。
许云初眼尖:“李安这次最慢。”
李安落抗议:“压根不需要加一个'这次'吧,上次和上上次都是我啊。”
“好!那皆大欢喜、一成不变的决定了,大家都没意见吧。”言鞘一拍手决定道。
李安落:......
不,不是的,我有意见,但我知道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