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不行不行，尹老师他们这个设计也太绝了。”沈渐沉浸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恐惧和震撼中，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找机会一定要给举报了，恐吓学生啊......”
“你这个样子，合适吗？”
伴着一句像是斥责，又像是问询的话语，有个人影从身后背着光压了过来，划进了沈渐的视线。
哦对......刚刚想到李安落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今天是三月十三号，是周末补课......不是，是什么大型欢乐时光的时候，一班和四班合作的那个，这一个教室里多出来的那些估计都是四班的人。
耳朵里蓦地飘进了这么一句，沈渐睁着眼反应了两秒，意识到自己姿势是有点过于放松了，她平时没有跷二郎腿的习惯，但现在整个人的重心完全压到了椅背上，椅子在与后排课桌的间距里轻轻的前后摇晃着，眼睛冲着天花板，就差把胳膊都搭到身后的桌上了。
“哇......抱歉抱歉。”沈渐反应过来，立刻直起了身子看向后方刚刚跟自己说话的那人，笑道：“在自己班嘛，稍微放肆了点，确实不应该这样哈。”
倒映在她瞳孔里的人正略微弯着腰，俯下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渐，她胳膊上搭着校服外套，手里拿着一杯青桔茶，淡淡的清香自瓷杯内随着风向四周飘散，浅淡白烟模糊了她白净的脸。
是个很干净的女孩子，她很少能见到眼神这么透亮的人了。
“......啊。”
沈渐克制住看见白雾就下意识想吹一下的冲动，辨认了一下眼前女生的长相，没对上号，顺利得出结论：不认识，四班的。
等等那这也不应该啊，自己刚刚的坐姿已经放松到需要外班的人来提醒自己了吗？还是说这位蛮养生的同学是想坐到她后边这个位置上去？
想到此处，沈渐恨不得立刻原地起飞给人家让地，“来者都是客，您里边儿请坐。所以你们班知道现在这什么情况吗？”
她已经很委婉的表达出自己想要了解一下这个情况了，这句“知道......吗”是纯客套，毕竟不知道的话他们四班这一群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和一班交流学习经验吗？密谋如何联合一班鲨掉班主任吗？
林朽轻轻放下绘着三片叶子的白瓷杯，顺其自然地坐在了沈渐身后的位子上，以一种极为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道：“嗯，不知道。”
“好好。”沈渐好说话得异乎寻常，看她说不知道，便毫不在乎地转移了话题，侧过身子，将胳膊肘搭在椅背上，稍稍拉近了距离，问了另一个自己好奇的话题：“那旁边那桌......就是一堆人挤在那儿的那桌，咋回事儿啊，是有大明星到你们班上来了吗？啥都看不见啊。”
身后的人似乎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对方认为自己是四班的这个事实，抬手隔空轻点了一下那个被围得密不透风的座位，然后在沈渐期待的目光中把问题甩了回来：“等一会儿她们散开了，应该就能看见了。”
沈渐：......
我说“啥都看不见啊”的目的是想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一走道之隔万众瞩目的那个谁，不是让你告诉我等一会儿就能看见了的啊。
正当她在心底暗忖之时，言鞘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才反应过来的表情：“你醒了啊。”
“......”沈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面向她，“刚刚把我拉进来的不是你吗？”
“不是不是。”言鞘摆了摆手，从容地解释道：“主要是你太神出鬼没了，以至于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醒了。”
“......”
绕是沈渐阅读理解的能力不差，也没听明白班长这话什么意思。
所以在言鞘的眼里，她刚才是在梦游吗？
“也不是。”言鞘适时的承接上她的心绪，“其实这几天是这样的，九号咱们都睡了，十号早上起来我直接走了，因为你起得一直都挺晚的我就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午休回宿舍发现你躺床上以为你在午休，晚上回宿舍正常睡觉，十一号也是这样。”
“......”
“等到了昨天我才忽然想起来——哦对！咱俩是一个班的！我说这几天怎么都没在班里看见你呢，好家伙我当时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宿舍，一探你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呢我就松了口气，然后就继续回去上课了。”
“......？”
您就没打算叫醒我或者给我再进一步检查一下之类的？万一我就直接饿死了呢？
“所以我现在就忽然——良心发现，回来找你了。”言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态度诚恳。
沈渐听得想摔手机，但又觉得也没什么大毛病：“......我谢谢你。”
“还有就是，刚刚她问的那个问题我也有点想知道。”言鞘的头微微偏了偏，“可以说一下吗，林朽。”
“啊，你们认识啊？”沈渐面无表情的托着腮，动嘴问了一句。
林朽点了点头，看向言鞘，“她是班长，有时候要找她。”
“啊......班长，班长。”沈渐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抬眼望着天花板，放松了下肩颈，“那为什么不是李哥来？李知闲。”
“因为我们班主任跟我们说，不能跟一班的人说话......”
“？那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
“哎等等刚刚不是还在说边上那人吗？怎么你们还开始聊学生会的事儿了。”言鞘极有针对性的把话题扯了回来，“一开始不是你想知道的吗？林朽说'等一会儿就能看见了'的时候你表情都变了。”
“啊？”沈渐的大脑一时短路，语气里略带不明所以，双手在自己脸前挥了挥，“我这种人难道不是一秒钟换一个表情吗？我什么时候像你一样笑面瘫了？”
“我......”
“你们也已经把话题扯远了。”林朽默默地听了两句，及时叫住她们点到为止，“旁边的是......”
“咔。”
门又开了。
沈渐不由得有点想笑，刚刚三个不同的话题，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不同的人打断了。
教室内安静着，盯着推门进来的那个学生看了一眼，随即花了两秒时间，音量循序渐进地恢复了喧闹。
在刚刚不自然的寂静中，聚在右边那个位置上的人都反应迅速地自中心向四周移动了一下。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被围在中央的人终于得以喘了口气，露出一张带着几分少年锐气的脸，凤眼上挑，唇红齿白，衬得短碎下眸子黑得过分，倒映着破碎初阳。
“我天。”离得极近，沈渐只瞥了一眼就背过了身，冲言鞘和林朽压低了声音道：“好家伙我直接惊为天人，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人长得有点儿像谁......”
而且班里有几个长得帅的男生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啊，这都一个学期了，很少会有老多人天天下课就围人桌子边上，那基本上都是开学一周以内才会出现的情景吧。
“刚转过来的。”林朽说，“叫衣诵。”
“啊——这个姓好少见啊。”沈渐感叹了一句，视线和言鞘无声相交。
好、好少见啊，她已经在同一个教室了见了两次了。
她还以为她得了一种“看谁谁眼熟”的病，没想到这位还真不只是眼熟，眉眼处像极了那个叫做衣弦的少年。
言鞘微微敛眸，对上沈渐的视线，一触即分，偏头问林朽：“你们对你们班这个转学生了解得多吗？”
“我看不一定。”沈渐忽然轻拽着言鞘敞开的校服外套领口把她拉到了面前，右手拢在嘴边，凑近了她说：“你看那个人。”
“啊......啊？”言鞘的语音顿了顿，视线越过沈渐一张凑得极进的侧脸，看向了垂眸坐着的少年，“看着呢。”
“你仔细看。”
“我不想看上去像个变态，会被他发现的。”
“那算了，换我来......”
“欸欸欸你别再左左右右转来转去了，更会被发现的。”言鞘连忙微一抬手制止了她，“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喉咙。”沈渐在她耳畔轻声道：“没有喉结。”
“......”言鞘险些要立刻侧头瞪她一眼了，被刻意放低音量的柔和嗓音说出的语句都是迷茫的：“这就不对了吧，人家发育晚不行吗？你这是搞啥意思？”
“不是，你看别的地方......”
“我还能看哪？如果是看那个肩部一下腰腹以上的部位，那你在我眼里也应该是个男的啊。”
“......”沈渐似乎轻叹了口气，离得更近了一点，将下巴尖搁在了言鞘的右肩上，说：“......班长，你是真不知道吗？”
“什么？”
“哎呀这......”沈渐摇了摇头，把言鞘拽回了两人正常面对面的距离，“刚刚旁边的那位同学说了呀，那是个转校生啊。”
“嗯，转校生，虽然都这学期都开学半个月了，这个时间来学校报到挺不寻常的，但转校生就一定是女生吗？这是什么新规定或者新套路吗？”
“不是啦班长，是咱宿舍的那个一直没来的四班转校生啊，一般不都是要等到开学的时候来学校报到吗，我严重怀疑她是之前等了半个学期，然后这学期又不小心因为什么错过了......我还以为昨天你想跟我说的事是这个呢，就是咱这个舍友，今天要来校报到啦，所以怎么可能是男生啊。”
等等......如果这学校里都是变态的话也不一定不可能。
“啊？是吗？”言鞘睁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尹老师跟我提过一句......而且不是昨天，那是大大前天的事儿了，之后你就睡死过去了，我忘了也正常嘛，还有，谁能看出来这位小哥哥本质上是个小姐姐啊。”
“nonononono，我其实一直认为，真正的雌雄莫辨不是一个人站在面前，你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嗯嗯嗯。”言鞘很配合，“你觉得是什么？”
“大概就是你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是男的，你看到的这个人就一直会是男性，你第一眼认为哦她是个女生，那你眼里的这人就一直是个女性......”沈渐即兴演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都是扯淡，想了想还临时又加上了一句：“并且基本上转变得都会很自然，比如你现在知道了她性别为女后，再去看看。”
“我其实很想知道，我们现在这么说人家，她听得见吗？”
下一秒，衣诵和林朽一右一后，同时回答：“听得见。”
“......”
“......”
“......”
沈渐也不知道是为了在这莫名焦灼的气氛中转移下话题还是真傻，沉默了片刻后蓦地恍然大悟，目光在两个女孩子间逡巡着，问：“所以你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
“......”
“......”
“袜不会真是吧，别沉默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连省略号都一样啊，谁是谁的分身吗？还是什么一体双魂......”
等等......日。
言鞘反应过来，抬手就捂住她的嘴，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能说什么了，只好在脑子里尽力思考着解决方案，然后想着想着，不可控的发现了一个漏洞，立马看向沈渐：“这不应该是双体一魂吗？按照你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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