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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顺从

玉宫寒

重新戴上何亦恒的面具,关上门,让身后那扇门后的尸体等待被发现。唐冠楚从休息室里出来后,就像一缕魂魄一样,寻找着自己的归宿,游荡在大街上。

  第一次在某种意义上杀了人,虽然唐冠楚曾无数次在心里幻想杀何鸿飞的情景,但当人身体里的热血喷射到他双手上时,他什么都迷糊了。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他所谓的县令位置,不过是子承父位。

  但不管在他惊恐慌乱还是神志清楚的时候,唐冠楚心中都有一个念想,是执念。

  唐冠楚知道,杨环在李府,但却迫切的想得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病有没有好。那日狱警把杨环扔到大街上,他其实一直尾随其后,如果不是李家公子突然出现,将她抱进马车,他也会去救她。唐冠楚比谁都清楚,杨环昏迷了三年,本就体虚,在狱中的那段日子感染了瘟疫。于是,他深夜潜入医院,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去抢一瓶治瘟疫的疫苗。

  唐冠楚边回忆这些事,边往李府走。他每走近一步,就越来越按捺不住内心的丝丝欣喜,马上就要见到杨环了。

  与此同时,大街上一辆黑色轿车里的女人也注意到了他,把轿车停在他身边,像是要呼唤着她所要驯服宠物:“亦恒。”

  被这名字略微惊到了,唐冠楚扭头一看,车窗里隔着玻璃的那张脸妆容精致:“贾淑?”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贾淑显然很高兴,从车里下来:“亦恒你怎么……”

  贾淑止住了,因为塔看见了唐冠楚沾着血迹的手,她一时间明白过来了,忙掏出一块散发着香气的手帕,不由分说地去握住唐冠楚的手,一点点擦去他手上的血迹,低声问道:“你……你已经杀了何鸿飞了?”

  唐冠楚看着贾淑的动作,心里一阵暖和,大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嗯,他死了,我已经报仇了。”

  贾淑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唐冠楚“报仇”二字说的有些让他心惊,可是她更懂得下一个举动该做什么,换上一脸的怜惜,替他撕去那脸上的面具,看着今她沉醉其中的面孔:“那让一起都过去吧,冠楚。”

  是一切都结束了吗?唐冠楚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是啊,都过去了。”

  “让我们一起重新开始。”贾淑向前走了一步,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挨着唐冠楚的脸,目光情不自禁的流连在他五官之间,大胆的注视着他的双目,企图要弄的唐冠楚也生出一丝情趣来。

  可能是距离离的太近了,一种女人身上独特的诱人香气进入唐冠楚的鼻子里,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都一只手还被贾淑握在手里,忙抽出手,后退了几步:“贾小姐,弄脏你的手帕了,不好意思,贾习盛怎么样了?”

  一声贾小姐,叫的顿时又见外了许多。贾淑刚从烟月楼里出来就遇见了唐冠楚,忘了问贾习盛的事:“什么?哦,我还没回去。”

  “我把他送到徐道佳了,让他去你们长期包下来的那个房间。”

  “嗯,放心吧,那里有我父亲的人在,习盛舅舅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唐冠楚客气了几句,“替我谢谢伯父,没有他的安排,我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唐冠楚没有再说下去,他虽然觉得何鸿飞是罪有应得,但一想到他是自己在匕首上抹了脖子,心里就久久不能平静。

  贾淑仪表端庄地点了下额头:“嗯,不用这么客气。”

  互相都沉默了一会儿,唐冠楚准备向她道别:“贾小姐,这段时间麻烦你和伯父了,我先走了。”

  唐冠楚转过身,心里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杨环了。看着这道充满魅力的身影,贾淑心里像被猫挠了一样想牵制住他:“你去哪?”

  “去李府。”唐冠楚又停下来说道。

  唐冠楚望着一条青石街铺成的小街,在杨家和唐家都还好好的时候,他也曾牵着杨环的手,也搂过她,和每一对平凡的恋人一样走过那条街。杨环的不食人间烟火,引得身后小贩说就一句:这么俊俏的姑娘,可惜了。唐冠楚并不觉得可惜,只当是她的可爱。因为那时他还是县令,他父亲还是永枝县富甲一方的唐黎山。他不怕谁,也不缺什么,杨环只管在前面拿,他在后面付钱。

  一夜间的风云变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冠楚,你在想什么?”贾淑看到他走神的样子,喊了句。

  “没什么。”唐冠楚谦卑地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把内心额酸楚和唯一的快乐告诉她,“我去找杨环。”

  贾淑低下头,一副踌躇的样子:“冠楚……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了?”唐冠楚微微皱眉,“难道杨环出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贾淑欲言又止,时时抬头一一捕获他眼里的神情,“算是喜事吧,杨环她……她跟李家的公子成婚了。”

  唐冠楚身子晃动了一下,险些倒下去,幸亏贾淑急忙服了他一把,她知道他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还是要继续说:“也别太难过冠楚,这也怪不得杨环,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杨家落败了,你又不是县令了,唐家也没了,她哪能受得了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正巧又被那李府的公子看上了,就嫁了。”

  唐冠楚脸上本就无意的笑凝固住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许一切都是误会:“贾小姐,你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杨环不是那种人……”

  “没有弄错。”贾淑上前一步说,“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妻杨贾二小姐嫁给了李家公子。”

  “不……不会……”唐冠楚唯一的思念还在逞强,他抓住了从他面前经过的一个路人的衣角,问道:“杨环,你知道杨环吗?”

  那路人显然被唐冠楚吓了一跳险些以为是个疯子,知道看到了他旁边穿着高贵的贾淑,才舒了口气道:“杨环?是那个杨家的二小姐吗?她和李贾公子成婚了,唉,不过在新婚晚上她丈夫李公子就……”

  “住口!”贾淑突然朝他大声2呵斥:“你不要说了,走开!”

  路人立马一脸厌恶的看着这对男女,边离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一对神经病,明明叫我说的!”

  唐冠楚只觉得空了心,再也一无所剩了,怪自己太天真,不由己的钟情。在那段戴上面具身心最受煎熬的日子里,她是唯一的信念,他以为,报了仇之后就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上美好的生活,如今都成了幻想。唐冠楚沉思了很久,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孤零,最怕孑然一身,唐冠楚再也无力支撑这具空虚的身躯,蹲在街头。

  唐冠楚目光靠着地上的沙尘,鼻尖挂着一滴浑浊的泪:“她嫁人了。”

  “冠楚。”贾淑松了口气,她的目的达到了,塔不会让他知道,其实李家公子已经死了,杨环也呗扫地出门了。她希望,那个女人能消失在她和唐冠楚之间,“你没事吧?”

  “你也走吧,都走吧。”唐冠楚把十指插进头发里,紧紧抱着头,他的心已经累了。

  这是一个男人最无助的时候,贾淑最懂得这时候该做什么了,这个男人此刻在她眼里是透明的,那么无助,没有像他希望一样的女人。贾淑也蹲下来,依附在唐冠楚身上,将红唇贴到他耳垂上:“冠楚,你不要太难过了,她不值得你这样爱,既然她不要你了,那我不会走的,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唐冠楚没有作声,沦陷丧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他感觉自己的信好痛,他爱杨环,从一开始就爱。就因为一场变故,她背叛了他。唐冠楚想去李家夺回她,但他最后的一丝理念,只能让他罢休。

  就让她在李家好好过吧,只要,她能过的好。他就不去打扰她。

  毕竟,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没有等到唐冠楚的任何表示,贾淑笑了,这和顺从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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