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
温家晞晚来一步，不知其中机锋，见她面带愠色关切道"怎么了？我这两日都在温课，想你也是，就没去打扰，今年策论到是新颖，你觉得难不难？"
祁璇退后一步，没心思答复。
温家晞见她心情不大好，声音更轻柔了，递给她一张描金邀贴，声音里满是期许"妹妹新得了一把箜篌，要在家中办宴，请了许多同龄的姑娘赏玩，你去吗？"
“替我谢过家晨，诸事繁忙，就不去了。”
温家晞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走的方向，喃喃道“都没看一眼。”他自嘲的摇摇头把邀贴收进袖中。
回府的马车颠簸，祁璇深吸一口气，心慌的无以复加，她隐瞒一事会导致什么后果，前十九年的循规蹈矩，让她不敢行差踏错。
思虑过重，夜里她便烧起来。
窗外风声鹤唳，她蜷缩在被中，浑身滚烫，却只觉得冷。
那幅《春荒》画卷上的饥民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他们枯瘦的手指从画中伸出，掐着她的喉咙，嘶哑地质问："为何不说？为何不说？"
"我......"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冷汗浸透中衣，黏腻地贴在背上。祁璇恍惚看见自己站在都察院囚牢中，父亲手持铁尺，冷眼睨着她："知情不报，与舞弊同罪。"
——"啪！"
铁尺抽在手心，她猛地一颤。
屋里烛火幽幽，映出案上那篇"无可挑剔"的答卷。字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像一条条蠕动的蛆虫，啃食着她的良心。
身为都察院都事之女，她隐瞒泄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年少还觉得自己定是同父亲一般清明正直，奉献无我的人。可她现在做了什么，她是怎么落到这般境地的？
复试前日，京城的暮色漫进窗棂，她正伏在案前。
怀礼批注的《政史》摊在烛火下，朱砂笔迹如血丝般缠绕在政论字句间。忽听门外陈管事轻咳："怀小姐来了。"
又翻一页。
"明日就复试了。"祁璇没抬头，青瓷笔洗映出她微蹙的眉，"请她回吧。"
檐下青铃叮当响，一刻钟后陈管事又转回来："怀小姐说有幅画定要请您共赏。"
“啪。”一声合上书。
祁璇深吸口气"那有劳请她进来吧。 "
女子一身素衣，小跑而来，进门便告罪"可有打扰到你？明日便是复试了，今日本不该找你的！"
见怀若安脸颊通红，不似往日盛装打扮，她轻声打趣"不打紧。哪里的名家真迹让我们怀小姐视若拱璧？"自初试相识以来，怀若安带画赋诗下棋赏曲常来找她，到也不是新鲜事。
怀若安轻松些许，咬唇浅笑，将卷轴轻轻置于案几之上，素手抚过紫檀木轴头时，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解开系带的动作极慢，仿佛在拆一封关乎生死的密信。
"今早刚得的图，名唤《春荒》。"她的声音忽然轻得像是怕惊动画中人，"璇儿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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