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还未亮,祁璇便醒了。
支起身子,昏沉烧了整夜,额角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
连日来堆积的账本得看,府里大小事宜得管,祁瑜去国学堂的人情打点……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冷水净面,总算清醒三分。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眼下两片淡青,不由得叹了口气。丫鬟替她梳发时,她已翻开了晨间要处理的册子。
"思棉,叫陈管事来。"她指尖点了点那处朱笔圈出的数目,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柳州的产业经营不济,传信去都变卖了,我在京城再寻好的。”
“小姐,可……那是夫人的嫁妆。”
看着陈叔不甚赞同的表情,祁璇解释道“我给了三年,他仍不能转亏为盈。父亲的俸禄不是用来填这窟窿的,卖了吧。”
“是。少爷新进国学,可要请个伴读?”
祁璇拨起算盘,自从柳州商铺亏损以来,府上也是一片赤字,吃食仆役添衣读书,她划掉伴读一项“不必,我来看他学问。”
各项账目一理就是两个时辰,再抬头和牙行约的时辰将至,她强打精神前去西市见牙人。
有间铺面在城南,地段不错,她一眼看中,但价格压不下来。牙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说话时眼珠子转得飞快:"大小姐,六百两很实惠了,您这还是买断,您看……"
祁璇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老板,上月您卖给温家的铺子,可比这便宜两成。"
牙人脸色一变:"这......"
"要么按温家的价,要么我另寻别家。"她放下茶盏,瓷器相碰的脆响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
“小姐,您这不是为难小的,要不您去玉林街看看?那边价格更合您心意。”
没谈拢,祁璇出了牙行扶着柱子缓了好一会儿。眼前一阵阵发黑,额角突突地跳。
套了马车回去,思棉担忧地扶她下马车:"小姐,您脸色很差......"
"无妨。"她摆摆手,从袖中取出薄荷膏,在太阳穴处狠狠揉了两下。
回到书房,又是两个时辰的账本。
暮色四合,祁璇的头痛更甚。
她叫来祁瑜检查完功课,又去库房清点端午即将向各府送的节礼。
终于回到闺房时,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思棉来布菜,惊惶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您身上滚烫!"
祁璇想说"没事",可一张口,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里映出自己不正常泛红的脸。
"......别声张。"她哑声道,"去煎副退热药来。"
看思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把藏在袖中的举报信拿出,借烛火点燃放进笔洗,纸灰慢慢落下,亲眼看它烧完。
不能交,再等等,她一定能想到两全之法的。
复试一向是策论压轴,多是申论时政,怀若安怎知今年是幅画,还临摹一份来找她?
怀礼作为国学祭酒兼同考官,试题为他保管,他知道复试泄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