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是被喉间的灼痛逼醒的。
眼前昏朦一片,只觉额上覆着的冷帕子被体热烘得发烫。她下意识去掀,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
"姐姐,喝药了。"
祁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碎什么似的。少年坐在榻前脚踏上,双手捧着青瓷药碗,她将他眼下的青黑看的一清二楚。
"思棉熬药回来,你都在书桌上睡着了。"祁瑜把药碗往上抬,用勺子搅拌"浑身滚烫的,爹爹连夜请了大夫,给你扎了几针才退烧。"
祁璇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味顺着喉管烧进五脏六腑,声音哽在喉间。
"让你们费心了。"
祁瑜把她额头的帕子取去,用凉水过一遍再给敷上“姐,你不必什么都自己担着,我这就去看书,不让你操心,你再歇歇。”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祁璇叹弟弟长大了,账本理清置于榻旁,她随手拿来翻看。
檐上落下一只雀儿,歪头梳理翅羽,忽得被一声惊喝吓的一头栽下去。
“祁瑜!”
刚感动一下,她平顺了气,划掉算错的账目填岔的表格开始改账本。
“小姐,祭酒来了。”
祁璇执笔的手一顿。
怀礼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他保管画卷她隐瞒泄题,此事又该如何开口。
“小姐?”她久未答复,陈管事又道。
“让他进来吧。”
祁璇素衣消瘦,执笔案前,愁眉紧锁,他们自小相识,他如何看不出她有事隐瞒。
“你脸色很差。”
“啊……昨夜着了风。”她放下笔,莫名站起来。
怀礼走近两步,更清楚的看到她脸颊不正常的泛红和疲惫的神情,这是烧了一夜?
“那本《政史》可有用上?”
“嗯。”她终于抬眼。
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袭靛青常服衬得眉眼如刀,只是拇指不住摩挲食指关节,这是他思虑时的习惯。
“ ……”她抿唇纠结该怎么试探《春荒》可有人看过,就听他道
“最近可有什么烦扰?”怀礼这么说着走到她旁边去看桌上的账本,拿过笔迅速划掉几处“家里账册就别让祁瑜沾了,他筹算一向不好,还给你添麻烦。”
话毕,他看向她,想把她的反应看清,对上她双眸,却登时移开。
“裴首辅那幅《春荒》是何时画作?可有复刻卷让我临摹一番?”
“是老师半月前作成,她也是画完临时想作为复试策论便一直放在我这儿,还没制版做复刻呢。你若喜欢殿试过后我找她要来。”
他不似有异。
怀礼恪守礼法,若是他定会让事情终结于发现的那一刻,只有她会选择隐瞒。
不管怀若安是如何知道春荒的,她已是帮凶,东窗事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似乎尝到口中铁锈味,咬破唇才压制住倾吐的冲动。
“好呀,你是来找我爹吗?他去都察院了,不时便回,你稍等片刻。”
“我头还晕去休息了。”不等怀礼说话,她逃的一阵风似的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