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跪了一夜,膝盖早已疼得没了知觉。含巧替她揉着伤处,掌心搓得滚热,力道却放得极轻,生怕碰疼了她。
"老爷也是狠心,怎么真让小姐跪这么久!"
祁璇闭着眼,额前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苍白的颊边。她嘴角却微微扬起:"爹不是心狠,是怕我擅作主张,想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啊?"含巧手上动作一顿,"老爷还不同意啊?再跪下去,小姐的腿……"
"无妨。"祁璇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比起长辈诘问,跪祠堂反倒轻松些。"
门外传来思棉的脚步声:"小姐,有信送来!"
展开信笺时,祁璇的指尖触到一丝微妙的滞涩感,不待她细究,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酉时三刻,听雨轩二楼包间一叙。"
落款是"侯正扬",字迹虬劲飞舞,乍看确实像他的风格。
"小姐,您膝盖这样不能骑马,要备车吗?"含巧也看到了低声问。
祁璇垂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去吧。"她轻声道,顺手将信纸折好,塞入袖中。
——
“‘酉时三刻,听雨轩’……你确定她会来?”
“她当然会。”女子替自己斟了盏茶,袖口翻起露出纤细玉腕上一只水头很差的玉镯“咱们大小姐啊,最是个有主意的,侯家才来提亲小姐就被老爷罚跪,今日七月初七收到信笺还不巴巴的赶去商量对策。我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能成事吗?”
见她怀疑,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浓郁的花香瞬间溢满屋子。
“这是?”
“‘醉梦香’。”他阴笑,“吸多了,人便会昏沉,任人摆布。”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可祁璇精得很,怎会闻不出异样?”
“所以——”他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小瓶,“得用这个盖住。” 瓶中是清冽的松木香,与听雨轩惯用的熏香一模一样。
男人促狭着眼,算计起来“一计不成,我们也得想好退路,若她起疑不去,你只管哭诉是路姨娘逼你的。”
女子咯咯笑起来:“放心,姨娘那个蠢货,最适合背黑锅了。” 她一推郭宝亮“一会儿你可别怂,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事成,你做新郎官我做二小姐。事不成,我可不会管你。”
“我郭宝亮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狡猾狠毒的妹子!哈哈哈哈哈!”
酉时的听雨轩笼罩在暮色中,檐角铜铃被晚风吹得叮当作响。祁府的马车停在侧门,隐约听见二楼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
推开门,熏香扑面而来,女子蹙眉,用帕子掩住口鼻,目光扫过室内——罗汉榻上坐着个陌生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布袍铜带,不甚富裕,相貌普通,像是在哪见过。
见有人进来,郭宝亮咧嘴一笑"祁小姐果然守时……"
"侯大人呢?"女子站在原地没动,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郭宝亮故作惊讶:"侯大人?璇儿不是收到我的信才来的吗?两厢情好,不如我们速速就寝吧。"
他起身朝女子走来,袖中滑出把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题着"春色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