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怀王北境大捷的消息已然传至城中上下,老少皆立于城门旁,迎接北境归来的王。
我站在素然身旁随他一同望向城门,马蹄哒哒声传来,让我一时竟不敢面对这一切。
我瞧见了昔日那张熟悉的脸,他已同那日分离不同,似乎更加瘦了,也更加结实了。一双眸子如北境的鹰,不知那里的风沙是如何将怀叙的五官养的如此深邃。
长街锣鼓喧天,怀叙一步一步向我行近了,他望见我了,也是一番欣喜的模样。
待我看向怀叙身旁时,身后只剩下素然的呼唤。
怀叙带了名女子回京,那女子一袭紫衣,他们那样般配,在雪色中般配地刺痛了我的双眼。
待我回到院中,只剩一身冰凉,袖中的木雕硌疼了我的手。本是天下大喜的日子,只我一人如怨妇般躲在这小小的院中。
茶已全凉,一杯下肚,心中冰的发疼。
不知过了几时,身后门被叩开,我知那是怀叙,他将我的披风拾起,语气中浸满了受伤。
“弃苦,我回来了,一回宫,我便寻你来了,方才你怎跑得那样快。”
怀叙走到我面前,我别过头去, 不知怎的,突然委屈地想哭。
“我怎的,你应该问自己!你留下的信我没有看,北境地远,你便因我没有前去送你同我赌气,一封信也不寄回京城,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我呜咽地说下一大段话,趴在怀叙的衣衫上哭的打嗝。
“不是同你赌气,阿苦,在北境,我也是一直念着你的。”
怀叙放轻了语调,轻轻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我气急,躲开他的手,不用瞧镜子我也知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
怀叙愣了愣神,他不知我竟如此气,不依不饶地走过来。
“莫同我生气了,若真的不想理我,那这是何物?”
怀叙伸出手,我心下一惊,是方才放在桌上未收起的木雕,他知我是嘴硬,并不是真的要不理他。这气还怎么生得下去。
“阿苦,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怀叙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微微发红,环住哭的梨花带雨的我。
长风凄凄,我与怀叙相顾无言,只觉得这一切的不易,等待的人不易,归来的人更不易,在这漫漫人生路,我还要同怀叙经历多少次分离?
怀叙只在院中停留了半刻,便被召入宫 ,我因身份碍着,并未随从。
只是那日回来,怀叙的脸色并不好,我也未敢多言一句。
师父来送些药方,望着怀叙通明的房内叹了口气。
“师父,怀叙在宫中怎么了?”
我暗暗低下声音,北境大捷,怀叙此行回京, 北境大捷,长怀王名声大噪京城,旧帝命不久矣,朝廷上一双双眼睛都紧盯着怀叙。
“三皇子此行回京,恐怕路不好走喽。”
据师父所说,那日为怀叙接风的宴中,皇上乐得合不拢嘴,倒有许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断有大臣借祝贺之意让怀叙下不了台。
怀叙又怎的不明白,竟也隐忍着将这讥讽一并吞下。
那日我所看到的紫衣女子便是北境的小公主长吉,我只知她看起来张扬有胆识,却不知她竟如此大胆,当着百官的面儿,请皇上为她与怀叙指婚。
“那怀叙呢,他应了吗?”
“那自是没有应得,只不过皇上酒醉,倒也没有应许那公主。”
那日北境公主一舞惊四座,皇帝正喝到兴处,那北境公主却要与怀叙求婚配。一语既出,百官皆惊,怀叙也被吓了个正着,一口回绝。
“父皇不可,儿臣如今只想着保家卫国,并未有任何儿女私情。”
众人虽喜看这帝王家的热闹,但也深知长怀王不可能娶一北境女子,都悻悻回座,再无人提及,只余那小姑娘独自委屈。
我倒听得欢喜,怀叙终不是别人的。
只不过,自那日,“长怀王北境大捷全靠一女子”,“长怀王心怀不轨”的流言顺着秦江河水悄悄流在大街小巷。
我知这京城,再也太平不了了,而我除了伴怀叙身边,便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