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家

清晨微弱的曦光尚未透进窗帘，马嘉祺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感中沉睡着，眉头舒展，呼吸平稳。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他身边的丁程鑫在恐惧中睁大了双眼。

记忆的碎片混杂着幻觉，像潮水般涌来：

（幻觉开始）

他仿佛又看到马嘉祺步步紧逼的身影，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被药物和怒火吞噬的疯狂。

丁程鑫（声音微弱，带着哀求）不是你看见的那样……我没有……

马嘉祺的影子置若罔闻，继续逼近。

丁程鑫（蜷缩起身体）不，不要……

他徒劳地伸手想推开那座压过来的大山，却感觉手腕被死死攥住。

丁程鑫我……

马嘉祺（幻觉中：声音冰冷刺骨）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巨大的委屈和绝望瞬间淹没了丁程鑫，那点微弱的挣扎变成了心灰意冷的硬撑。

（幻觉结束）

现实的触感回归——是身边人马嘉祺平稳的呼吸声。但这份宁静并未带来安慰，反而加深了他的无助。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每一下轻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身后和身上的隐秘伤痛，让他倒吸凉气。

他咬着牙，极其轻缓地穿戴好，几乎是摸着黑，扶着墙壁，一步步挪进了浴室。

“咔哒。”门锁落下，隔绝出一个短暂安全的空间。他不敢开大灯，只借着镜前灯昏黄的光线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角泛红，脖颈上还残留着暧昧与暴力交织的痕迹，整个人像一只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精致瓷器，布满了裂痕。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洗手池边缘。他迅速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试图洗去那份狼狈，也冲走再次涌上眼眶的酸涩。

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体，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至少现在不能。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尚未完全白透，清晨的微风带着沁人的凉意。丁程鑫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一夜的折磨和精神的冲击，反而让他的思绪异常清晰——他明白了马嘉祺昨晚的异常是遭人设计，也明白了自己承受的是一场无妄之灾。理智上理解，可情感上，那份被粗暴对待的恐惧和伤心，却难以轻易化解。

正当他望着远处发呆，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时，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迎面走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丁程鑫（警觉地后退半步）你……

酒鬼眯着眼打量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

“没什么，就想和小美人谈谈心……”

话音未落，那酒鬼竟借着酒劲，猛地将他扛了起来！

丁程鑫（惊慌失措地挣扎）放开我！放开！

尽管他拼命踢打，但虚弱的身体和对方酒精催化下的蛮力相比，显得如此徒劳。他被强行带进了旁边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恐惧被无限放大。他只能凭借感觉奋力挣扎，指甲在对方手臂上抓出痕迹。

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是对方粗暴的啃咬。

丁程鑫（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你放我走吧，我绝对不报警……我求求你，别碰我……

酒鬼淫笑着：“那可不行……”

丁程鑫（用尽全身力气呼救）救命！救命啊！

酒鬼粗暴地捂住他的嘴：“闭嘴！”

就在丁程鑫几乎要放弃挣扎，坠入深渊时，巷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

“干什么呢！住手！”

可能是早起巡逻的保安或路人。

酒鬼一惊，下意识松了力道，丁程鑫趁机用尽最后力气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巷，重新跑回微亮的天光下。

他不敢停歇，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力竭，才扶着一根路灯杆剧烈地喘息。劫后余生的恐惧，昨夜累积的委屈，以及深不见底的孤独，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他。他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助地颤抖。

丁程鑫（声音轻得像梦呓）妈……阿程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丁程鑫不要一个人……我想待在你们身边……

他没有疯，只是在极度的脆弱中，本能地渴望最原始、最安全的庇护所——家。他离家太久，久到几乎快要忘记家的具体模样，忘记母亲怀抱的温度，但那种温暖、安全的感觉，却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渴望。

他只是一个渴望被拥抱、被安慰的人。然而，环顾四周，只有清冷的街道和渐亮的天光。

他觉得，一个简单的拥抱，一份无条件的温暖，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竟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奢望。孤独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越收越紧。

马嘉祺下意识地伸手向身旁探去，触及的却只有一片冰冷。几乎是慌慌张张地驱车直奔丁程鑫的家。

开门的正是丁程鑫的父亲丁步任。

马嘉祺（强压着内心的焦灼，努力保持礼貌）伯父，您好。

丁步任：（神色平淡，带着一丝疏离）“哦，是你啊。怎么了？”

马嘉祺我是来找丁程鑫的，他……昨晚没休息好，我很担心他。

丁步任：（眉头微皱，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怎么？他给你惹什么麻烦了？”

马嘉祺（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伯父，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我找他有急事。

丁步任：“我也不知道。这孩子，翅膀硬了，经常出去鬼混，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

马嘉祺（心沉了下去）那他常去的地方……

丁步任：“我不知道。”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嘉祺哥哥！”

只见林美美从里间快步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丁步任：“美美，你怎么出来了？”

林美美：“我听见嘉祺哥哥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呀。”

丁步任：“你们认识？”

林美美：“是呀，叔叔。你和嘉祺哥哥聊，我去帮您准备午饭吧？嘉祺哥哥，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丁步任：（顺势接话）“对对，嘉祺，就在这儿吃吧，多个人热闹。”

马嘉祺（心急如焚，但面上不显）不用麻烦了，伯父，我找到阿程就走。

丁步任：“哎呀，客气什么，一顿饭而已。你们聊，我去看看。他摆摆手，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只剩下两人。林美美立刻凑近，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种故作天真又带着挑拨的神情。

林美美：“嘉祺哥哥，你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呀？”

马嘉祺（目光微闪，顺势点头）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很担心他。

##林美美（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嗯……哥哥说，不能告诉你。

##林美美（模仿着丁程鑫的语气，添油加醋）他说……你会打扰他“接待重要的客人”。他还说，他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让你，让你别再打扰他了。

马嘉祺心中冷笑，这套拙劣的挑拨离间，在他眼里简直漏洞百出。

他的阿程，就算再生气，也绝不会说出如此轻浮刻薄的话。但他面上却瞬间布满怒容，拳头攥紧，仿佛真的被激怒了。

马嘉祺（声音压抑着“怒火”）他真这么说？！好……好得很！丁程鑫，你真是好样的！

他故意表现出一种被“背叛”的伤痛和愤怒。

林美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为了坐实丁程鑫的“罪名”，她“犹豫”着说出了丁程鑫可能所在的一个地址——一家他们几个朋友偶尔会去的清吧附近的旧书店。

马嘉祺得到信息，不再停留。

马嘉祺（冷冷地）谢谢告知。饭就不吃了，告辞。

他转身离开，脸上的“愤怒”在林美美看不见的瞬间化为更深沉的担忧和急切。他必须立刻找到他的阿程，在他受到更多伤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