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默篇】雨后的梧桐道

王默抱着刚买的画材袋，站在美术馆门口的梧桐树下。夏末的阵雨刚过，空气里浮着潮湿的泥土味，混着远处花店飘来的玫瑰香。

“这里。”

熟悉的声音裹着水汽落在耳畔。王默转头时，水王子正站在街对面的公交站牌下。他仍穿着那件水蓝色的长袍，衣摆却没沾半点雨渍，仿佛周遭的湿意都绕着他走。

王默小跑着穿过马路，帆布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细碎的水花。“你怎么来了？”她仰头看他，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感应到你的气息在靠近。”水王子抬手，指尖轻触她的鬓角，一滴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坠落在地，“人类世界的雨，和仙境的不同。”

“哪里不同？”

“更喧闹。”他望着远处车流溅起的水幕，“带着尘土的味道。”

王默低头笑了，把画材袋往身后藏了藏：“是有点，但雨后的天空会很干净。你看——”她指向天边，云层正裂开一道缝隙，漏出琥珀色的夕阳，“等下说不定会有彩虹。”

水王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却很快落回她被风吹起的刘海儿上。“你今天，画了什么？”

“秘密。”王默晃了晃手里的画板套，“要等干透了才能看。”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用玻璃纸包着的糖，“给你，草莓味的，人类世界的糖果。”

水王子接过糖，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微微一顿。玻璃纸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他宫殿里散落的珍珠。“为何是草莓味？”

“因为……”王默脸颊发烫，“觉得你会喜欢。”

他拆开糖纸，将粉色的糖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时，他看见王默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甜吗？”她小声问。

“嗯。”水王子的声音比平时更柔些，“像你上次带来的樱花汽水。”

一阵风卷着梧桐叶飘过，王默的发绳忽然松了，长发披散下来。她慌忙抬手去拢，却被水王子先一步按住手腕。他另一只手轻轻穿过她的发丝，指尖带着湖水的微凉，将散落的头发拢成一束，用自己的发带系好。那是条绣着水纹的蓝绸带，系在她发间时，像一汪流动的溪水。

“这样，就不会乱了。”他说。

王默摸到发间的绸带，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孩童的欢呼。天边果然架起了一道彩虹，赤橙黄绿蓝靛紫，横跨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上。

“你看！”她拉着水王子的衣袖跑向路边，“真的有彩虹！”

水王子被她拽着跑了几步，停下时，看见她仰着头，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发间的蓝绸带在风里轻轻飘动。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净水湖遇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眼睛里盛着光，像把整个星空都揉了进去。

“默默。”

“嗯？”

“下次，带你去看仙境的极光。”他说，“比彩虹，更亮。”

王默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蓝眸里。那里映着彩虹，映着夕阳，也映着她的影子。她忽然笑了，踮起脚尖，把脸颊贴在他的掌心。

“好啊。”她说，“拉钩。”

她伸出小拇指，水王子犹豫了一下，慢慢勾住她的指节。他的指尖微凉，她的指尖温热，在雨后的梧桐道上，像两滴即将相融的水珠。

远处的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