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栾云平本人和德云社的背景都有改动，所以别较真儿。

故事是在说栾先生家的养成系女友。亲情与爱情交织。

有王惠和白慧明帮忙说服奶奶，村长给办手续，他们想带走一个无亲无故的小春实在太容易，当天下午就坐了飞机回北京。她平生第一次出N市，第一次坐飞机，把书包放在前头怀里紧紧抱着，两只手拧着书包带子——也忒谨慎些。

栾云平便眼神示意了师娘，师娘轻轻走在她身边，放松了小春的肩膀，又牵起小春的手。

“师父。”

她怯怯地回应。

栾云平上前背上她的书包和行李，她正想拒绝——“师兄帮着你，应该的。”

于是终于放开手脚，看到机场里一艘艘的飞机，她也会像别的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说：“看！飞机！”栾云平又悄悄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副橘色的耳塞递给她——“怕你耳鸣，不舒服的时候带上。”

对于这个以买手艺为生、以传承照顾为纽带的大家庭来说，有了栾云平和师娘带头，他们都是天底下最贴心的，家人。栾云平他们是这么做的，小春却不敢这么想，她始终觉得来北京、甚至于来大兴这个红砖院子都是一场梦——这儿不愁吃喝，师父和郭先生对她都慈爱，师兄们呵护——这种慈爱与呵护不需要她绞尽脑汁来讨好，不用她用什么去还，总是不踏实。

王惠看出她这种不踏实，在吃完饭她抢着去洗碗的时候轻轻揽过小春的肩膀，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说：“师父看你这两天是特殊时期，女孩子家这个时候别碰凉水，就让烧饼他们按以前轮流值日的办法去做家务。知道吗？”

栾云平也看出她这种不踏实，某个夏末暴雨后，他特地找来小春，两个人倚在红砖墙面上扯闲篇。

“师父家里挺简单的，除了郭麒麟之外都是徒弟。平时你见着不会叫的就尊重点称呼，左不过就是师兄、大爷、先生这样叫，别的不用担心。你不用和师父师娘其他徒弟一样早起练功，也不用管别的……等这个夏天过去，我们给你安排了初二读，你能跟得上吗？如果有不会题目可以拿回来问我。”

“没别的吗？”

栾云平是带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的人，她言语间能稍微放松点。

“哦，有活儿量力而行，勤奋但别伤着身体也别耽误正事儿……惯的烧饼他们几个无法无天，玩游戏能有个尽头？”

他说起下面几个师弟来，就好像自己亲生的兄弟那么亲昵。

“真好，你们真像一家人。”

小春不由自主地感慨。

“不是像，小春，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我、师父、师娘、郭麒麟、烧饼、高峰、大爷大娘……我们就是一家人。”

他正色道。

栾云平那时候只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他从小被工作繁忙的父母送来师父师娘膝下养着，眼角眉梢虽是亲生父母给的，但无一不透露出师父师娘的痕迹——尖锐的眼角是师父、温和的眼波是师娘、板着脸的时候是师父、促狭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师父……因此他很相信一个真理，这里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但跨过他们这道大门，未必不是家人，家人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家人，我们这一家人是自己选的，岂不是比血缘天生更可靠？”

蓝色衬衫的青年，捧着给小春新买的一叠书，侧着身子坐靠在门廊边儿上，鹅蛋脸、浓眉杏眼，衬着后面粉色的天光，让小春不由自主地信他。

“你只要诚恳点，做自己，有孝心就成。”

小春却问：“什么叫做自己？”

她自己，自己本来的样子就是流离失所、就是没人疼爱的。

“唔，那就暂且先坦荡些。”

雾蒙蒙的灵智忽然因这句话开了，她睁眼盯他。

小春大约是刚洗了头发，还没干，发梢湿漉漉地往下垂着，红彤彤的像书里画的印第安小朋友。尖尖的脸有了红晕，眉眼艳丽可惜个头不高，可瘦削的身子正一点点被注入生命力。

见她呆呆地不说话，栾云平生怕她听不明白似的又重复一遍：“先坦荡些，如何想就如何做，别绞尽脑汁地活着，太累。”

“可说话前不多过几遍脑子，得罪人怎么办？”

他很想笑，小小的年纪哪儿那么多心思活泛，他蹲下揉揉姑娘的头发，手掌里全是桂花香。

“那就得罪呗！真话总比假话好，出事儿了师兄给你兜着。”

小春看他虽然在笑，眼睛里却透出认真的光，可见不是那些骗人的话。微微点头后心里也在想，栾云平不知道能给她兜住多少天地，但至少在这个家里，他还说的上话吧。她这个人暂时没什么主心骨，在这一刻，她决定先信着师兄，做人做事坦荡些，别害怕。

大约人心一定，时光就就能过的飞快，觉也睡的踏实。暑假期间郭麒麟倒是来家里玩儿了段时间，见了小春也没多问，只是会很大方地分享零食给妹妹。小春呢，也没有让栾云平失望，坦诚大方地接受，又坦诚大方地与相对陌生的郭麒麟相处。

那么至此，栾云平总放心她去上学。大兴附近的好中学少，他就找了父母托关系送孩子去海淀读书，虽然是寄宿学校又花钱不少——但好的教育资源就意味着上好大学的可能性高些，栾云平娶老婆的钱给她读书，绰绰有余。

他一个大小伙子平时不抽烟不喝酒的，虽然能攒下钱来，但这学费支出数目并不小，师娘难免要多问一句：“小栾，小春读书的钱我和你师父来拿，你攒钱是要娶老婆买房子的，赵医生很好，你爸妈也等着……”

“房子我们家里有，这钱我存着原本没什么指望，现在能帮小春读书也算用得其所……至于赵医生，我跟她吹了，您别再提这事儿了。”

王惠以为赵医生不识抬举，看不上她家千好万好的小栾，心里气的难受又不能面上表露，只好勉强笑笑权当宽慰——“没事儿的，我们小栾条件这么好，师娘再给你留意。”

他将头低了低，又不安地挪动身子，在矮茶几上倒水喝。

“我自己挣不来什么大钱，家里也不算顶有钱的家庭，人家姑娘嫌弃是应该的……人也不踏实。”

以此为由回绝了师娘的介绍，说完话又红着脸想走。出门前却记得小春上学的事儿——“小春过两天上学去，还麻烦师娘给她准备好床褥，之后一周才回一次家，生活费也得供上……女孩子嘛，不能叫她短了吃穿用度。”

栾云平的工资一直有一部分在师娘手里，所以转过头来和师娘商量这事儿的时候也有底气。这两年师父境遇不好，养着小春虽不算勉强，其余的他不好再给师父师娘添麻烦。

小春读书之后的日子过的更快，北京这边语数外虽然简单，她应付主科不难，但北京的学校提倡素质教育——人家的口语好到可以与外国人流利交流，也常常出入科学馆去看宇宙和恐龙，篮球、足球、橄榄球、网球每人都会两三种……总之小春在学校天天像块海绵似的吸收新知识，每每回家也是一次比一次的神采奕奕。

“对了小春，那天你班主任注册时说起你这个名字，名字里带个小不好听，要不换一个。”

栾云平始终记得她的名字被奶奶所不待见这事儿，想着让她在新学校有个新名字，算是从头开始。

姑娘脸红彤彤的不说话，眼角渐渐也红彤彤的，心里产生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越蒸腾越想哭，栾云平的眼神儿里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干净、纯粹，只是为了这个名字的事儿在询问她意见。

“师兄替我取个新名字吧，别敷衍，小春这个名字就很敷衍。”

“悦人先悦己，就取「悦」字。小春，师兄祝你以后一辈子都能过的愉悦，不为别人，为自己。”

周悦，随母姓。

悦人先悦己，人生在世，没别的比这个更重要。

这一课是在栾云平的云淡风轻又无比郑重里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