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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孤单

许你春如海

秋天一过,郭家的境况就渐渐好起来,终于搬离了大兴那个红砖土房子,搬到天桥附近的一处青砖小院子。三层的,院子里有葡萄架和秋千架,小春和栾云平分到对门的两间房,在二楼,清清静静的。

这个新家离小春的学校能稍微近些,所以即使到了初三,她还能每周末抽出时间来家。早上师兄师弟们起来练功,她就坐在书房里看书写字,中午陪师娘做饭,下午收拾花园。这院子里渐渐有了一排被修剪齐整的常青树,疏疏落落两个花床,种了月季和杜鹃。花园到了冬天不过还是免不了萧瑟,有时候栾云平看她挽起裤脚侍弄花草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北京这个天气又不是江南,哪里留得住花草。但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又默默给她搬水铲泥。吃完晚餐后,郭德纲和王惠就带着孩子们做客厅,平时是没有这一项的——郭德纲除了在说相声的时候,并不爱说话,私底下是一个很严肃很沉静的人,钻在书房里可以一天不吃不喝——但有了小春,他喜欢小春念诗词,觉得有点文化熏陶是好事,就拉着徒弟们一起听。

今天念到元稹的《使东川·望喜驿》:

“满眼文书堆案边,眼昏偷得暂时眠。

子规惊觉灯又灭,一道月光横枕前。”

师父与小春说到元稹出使东川前就对才女薛涛之名早有耳闻,即使满眼文书,也没歇了探访“剑南”女文书的心,便遣人驱车三百余里赶赴西川,接薛涛到东川相见。三百余里地也阻碍不了相差十岁的才子佳人,他们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双宿双飞、形影不离。可惜元稹彼时已有妻子韦丛,出身名门且饱读诗书、貌美如花,并育有子嗣。果然,元稹刚因办案结束离开东川,前一秒钟还为薛涛“泣之沾襟”,后一秒就因思念娇妻幼子写下《使东川·西县驿》。后元稹逐渐将薛涛抛诸脑后,而薛涛对元稹矢志不渝,甚至为给元稹写诗方便而发明薛涛笺——她问元稹“春风知不知?”可惜,苦等来的只有元稹与其他女诗人的绯闻,终于死心道——“他家本是无情物”。

“男女之事,古今如此。”

小春后来结语。

师娘并不在乎薛涛如何肝肠寸断,她教育小春以后不要靠近有女朋友的男人,教育小春做人要守纲常伦理,教育小春要守规矩。

只有栾云平知道,小春是在悄悄伤感男女情爱瞬息万变,如果互不打扰,或许还能有一个善始善终——他望小春,姑娘的脸被昏黄色的光衬出华泽,正悄悄为薛涛流泪。

读诗会结束了,小春还失魂落魄,她很喜欢薛涛,最近读了许多薛涛的诗——师父和师娘却说薛涛幼年诗句里就有“迎来送往”之意,果然成年之后逐水飘零,一生没个归宿。

“还在想薛涛?”

他们住对门,栾云平送她回房的时候随口一问。

“就是挺佩服她的。”

“挺佩服?”

他顿时大为不解,一个孤单到老的女诗人,经历过乱世,被抛弃过的官妓,有什么好佩服的?

“她出身官宦却沦为乐籍,无论生活多难,总会妥善照顾自己,种花种草写诗,岂不是很值得佩服?况且还有那样多的人仰慕她……迎来送往,是否也代表着本身的一种坚定,不轻易离开,也包容任何人在自己生命中的到访。”

“听你这么一说,那确实还是挺值的敬佩。”

小春忽然笑开脸,抓住栾云平的袖子说:“这是师兄教的呀,为人处世,悦己为先。”

她白莹莹的手轻轻揪住栾云平的袖角,脸上带着潮湿的笑容。

“是的,一切以你开心为主。”

“快过春节了,师兄。我今年的新年愿望就是我们都能好好的,爸妈哥哥,还有您,我们都健康快乐。”

小春说完这句话就进了房间睡觉休息。

栾云平一个人躺在床上曲胳膊给自己枕,屋里没开灯,确实有一道月光横枕边,他在黑暗里漂浮,甚至能看清月光射来的光束里纷纷点点的尘埃。人太渺小了,比尘埃还渺小,张老爷子身体今年冬天又不大好了,老人家被癌症折磨地难受,人熬的像灯油芯儿似的……唉,这个年啊,还能过好吗?可一想起小春刚才的笑,他皱皱巴巴的心又蜷缩成一团,像煮熟的虾米似的,红红的、暖暖的。是呀,还有小春,小春来年就该上高中了吧,身材像柳枝一样抽条长,是不是过两年就到他眼睛那儿了?想起最近她念诗时候的镇定自若,有时候和师父起了文学评论上的争执也敢一往无前的时候就想笑——她以前多怕师父,怯生生地连眼睛也不敢抬……

忽然,黑夜使人嗅觉更灵敏,外头烤串儿的香飘十里——好像有烤肠吧,还有猪里脊和羊肉串,仔细闻闻,快过年了,还有没收摊儿的蜜饯摊位,想起小春晚餐吃的不多,就连忙起来换了衣裳,披上棉袄,想着出门给孩子带两串儿补补。

刚一出门——对门儿小春也推门出来,穿戴整齐的。

“师兄!我正想着叫你呢,今天老张又摆夜宵摊子了!”

“不止,估计还有蜜饯、糖葫芦、干果儿,师兄再给你买麦芽糖和江米糖吃。”

两人一拍即合,带了口罩帽子蹑手蹑脚出门,生怕惹上烧饼那个缠人鬼。上回两人出去买夜宵的时候就是——烧饼正好起身放水,看见穿戴整齐的栾云平和小春就抱住不撒手,一个劲儿喊师兄吃独食儿,不局气,缠的栾云平差点动手,结果惹来师父师娘。得,谁也过不了嘴瘾。

那时候的北京城还不如现在阔气,夜宵不是每天都有,尤其接近过年,到了腊月初七初八,就不出摊儿了——“初七初八,冻死寒鸦”嘛。

等栾云平轻手轻脚关上左边的大铁门,小春一点点拉上铁门上的锁,一声吱呀都没有的时候,才算是过关。

他们高高跳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字,朝一楼烧饼的房里大声喊“吃独食儿去喽”,才跑开。

小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被风刮的生疼,但看前头穿蓝色棉袄的师兄就高兴,又充满力气往前奔。跑呀跑呀,就遇到卖烤串的老张、卖江米糖的老赵,栾云平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红艳艳的,扭头对小春说:“吃什么都行!哥哥请你!”

一斤羊肉串儿、半斤牛肉串、十串儿烤面筋,半拉江米糖还有蜜枣儿。

“多买点干果儿行,到时候给师娘过年蒸糕吃,串儿不许再点了,小心吃不消化。”

又是哥哥又是爸爸的语气,小春亮晶晶的眼,鼓起两腮连连含糊称好。栾云平被自家姑娘仓鼠似的脸给逗笑了,又好声好气问老板多要了半斤羊肉串儿——“行吧,多吃点好,脸圆圆的好看,看着就喜庆。”

又是摸摸头!

小春轻轻打师兄的腰,劲瘦。

“某些人最坏了,自己瘦的很,想把我喂胖显你苗条吗?”

“瞧瞧瞧瞧啊,花钱找罪受,给你吃的还不领情?天天净拿话刺弄我。”

路灯旁举着串儿,两个人打打闹闹的,笨笨重重。

卖烤串儿的老张看不下去,出生对栾云平说:“小栾啊,我这儿有凳子,来带着你妹妹坐。”

就着小桌子,栾云平又和没生意做的老张喝酒,五十多度的二锅头,辣嗓子。

小春就在一边儿听两个成年人侃大山,说头年的好与坏,老张家的闺女要考大学了,当父亲的想着多攒两个钱儿,万一女儿有什么好前程——又是一杯烈酒下肚,他面红耳赤,哈着白气说:“我这一辈子指望就在孩子们身上了,来年希望生意能好些,孩子们也能有好前程。”

栾云平跟着喝,对老张说师父这些年多不容易,养活一大家子也好艰难,大家都是手艺人、江湖人——“班社里头有些人没良心啊,师父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喂他们吃……”

小春吃着吃着也吃不下,就举起栾云平只剩三分之一酒的杯底儿咽下去。被辣的呲声,哈着气拍师兄的肩膀:“都会好起来的,老张,你也是。”

栾云平看她快醉了的样子,赶紧和老张扫干净桌上的串儿,自己背着小春、拎着江米糖往家里走。

一路上她醉的说不出来话,抱着师兄的脖子时紧时松,念念叨叨的。

路上有前两天下的积雪,人一踩一个脚印儿,沙沙的。旁边的路灯下有无数小虫子、流萤,栾云平叫不上名儿的生物抱团取暖,他心想,这倒是谁也不孤单。你们有同伴,我有小春。

“元稹真是个大坏蛋!欺负薛涛、辜负韦丛,竟然还有脸招惹刘采春,害得人间投河自尽!师兄你说,我以后的男朋友不会也是这么个坏蛋吧?”

那个时候还不流行渣男这一说儿,栾云平不管她是说梦话还是有心的,沉沉掂了掂,唇角映出平实的笑。

“当然不会,你有师兄呢。”

于是小春肉眼可见地老实下去,手脚都被折腾了。栾云平归置好背上的人,又轻轻说一句——“北京男人老实,又疼媳妇儿,不会叫你痴心错付。”

雪地里,哈着白气,蓝棉袄和白棉袄,背着干果儿和江米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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