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妖回到地底房间，看着自觉坐在榻上休息的宋芷瑶问道：“听两位小朋友的对话，你叫宋芷瑶？”
宋芷瑶眉头皱起，他们居然发现她的身份了。
低头看了眼乖巧的初泪，确实惹眼，容易识别。
“你还知道了什么？”
鼹鼠妖想了想，墙角只是偶然听到几句着实不多，“听说你被众仙门追杀？”
宋芷瑶一听就放心了，只要不知道她和立霞山的牵扯，鼹鼠妖就不会拒绝她的帮助，随即坦然道：“对啊，要不是在人间混不下去，我去神落城做什么。”
“你还有妖界。”
“我是个人，一个没有修行的人，在妖界待久了会死的。”
鼹鼠妖想想很有道理，不再对此深究。
“好了，你说说你的问题吧，尽快解决，我们尽快出发。”宋芷瑶催促道。
“小姑娘年纪不大，性子还挺急。”
鼹鼠妖将自己的修行一一道来，细致无比，连着他化形的过程都讲的清清楚楚，真是将老底都交了。坦诚到如此地步是宋芷瑶没想到的，想必是他的情况已经急到他愿意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地步了。
不管隔壁屋里的种种杀孽，宋芷瑶决定先好好帮帮他。
听完他的描述后宋芷瑶心里有了底，好好一只鼹鼠妖多修行土属性的术法多好，偏偏他凑巧找到颗水灵珠高高兴兴吞了下去，这一吞就出了事，本身的土属性和水属性相克，修行都拿来压制水灵珠了哪里还能提升，想吐又吐不出来。
眼睁睁感受着水灵珠一天天与身体融合无计可施。
大概也是缘分，遇到剥离了水神灵魂的宋芷瑶。
换做别人，来个真仙也不一定有办法。
但她现在没有灵力也是难办，“我现在没有灵力，只能帮你暂时压制水灵珠，让你正常修行，之后要么你找一颗土灵珠把水属性压过去，要么等我找点帮手来。”
“要能找到土灵珠我还用等到现在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好办法。”鼹鼠妖对此十分失望。
“到神落城我就能有帮手，我保证。”
“你先帮我压制住，我就信你。”
宋芷瑶点头，在乾坤袋里摸出一大箱血方石来，红光妖娆展开在鼹鼠妖面前，他立即跳了起来，胡须已被红光烧去半截。宋芷瑶盖上盖子，才阻止了鼹鼠妖继续向外逃去。
“臭丫头！你是想杀了我不成！明知道血方石专克妖族！！！”
“但是能用血方石的火属性压制水属性。”
鼹鼠妖觉得很有道理，又飞快摇头，“我信你鬼话，都要灰飞烟灭了还压制？”
宋芷瑶咬破了手指，又掀开盖子将血滴上去，四五滴落下后，石上光芒全部敛去，要是她灵力还在，才不用这么麻烦，“这是我的石头，听我的话。”
鼹鼠妖半信半疑地往箱子旁凑，发现无恙后大着胆子伸手轻轻碰了碰血方石，有点烫，但是他无事。
“把这些血方石全部砸成粉末后吞下去，足够压制十多年。”神鸟毕方，可比人间自我孕育的水灵珠要强太多。
“为什么要砸成粉末？”
宋芷瑶看了看箱子里砖块大小码得整齐的血方石，犹豫道：“只要能吞下去，形状什么的，你不介意就好。”
鼹鼠妖开始认真思考。
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砸起石头来，约莫一天后，一大箱血方石被他吞的七七八八，最后实在吞不下了，靠在墙角抱怨道：“我原来以为人肉就是这世上最难吃的东西，原来还有血方石。”
宋芷瑶无法评价，都是她没吃过且绝对不会吃的东西。
末了还是对他说道：“就算再难吃，也比人肉好点。”
鼹鼠妖估摸着体内基本没了水灵珠的存在感，毅然收起了剩余的血方石留着之后再吞，辩解道：“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吃，我只挑杀过妖的修行者。你们人类也杀妖，我不过算是报仇而已。”
立场这种东西，着实无法说是谁对谁错。
“我刚开始都没想动你，是你自己找死动用仙剑，老实路过不就好，那两小崽子有什么好管的。”
是没什么好管的，但是救人，从不需要理由。
宋芷瑶揭过这个话题，改问道：“我的名字你知道了，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鼹鼠妖一愣，没想到会有人类主动问他的名字，“苦庄。”
“听上去就很惨。”
苦庄：“......”
宋芷瑶笑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宋芷瑶，就到这里，我不问，你不问。”
苦庄答应的爽快，当即带着宋芷瑶离开昏暗的地窖回到荒村地面。
朝霞初现，随着日头的高升天边的红色逐渐浅淡，宋芷瑶立在原地一直到升起的阳光刺痛眼睛才随着苦庄离开。
苦庄一路笑话她，“你这是在哪打听的路？真以为一路向西就能到神落城？再直接往西，没等见到神落城的大门你就会迷失在鬼梦林中。”
在这里听到鬼梦林倒是颇为神奇，在妖界长得半死不活的树居然能在人界西方长得好，干枯树皮扣下来的手感宋芷瑶记忆清晰。
苦庄带着她从东方绕路，陪着她步行花了大半个月才行至神落城下。宋芷瑶看着一路山势，遗憾道：“如果经过鬼梦林，不用五天时间。”
苦庄翻了个白眼权当没听见。
神落城的城门修的简单，只是西北部常见的小城门样式，但是城墙很高很长，矮小的城门缩在高大的城墙中间显得尤为怪异。城门上的“神落”二字是刻上去的，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宋芷瑶拉住走向城门的苦庄，问道：“听说神落城有一种人不能进，是哪一种人？”
苦庄宽慰道：“没事，你不属于，放心走就行。”
宋芷瑶不肯松手，再次问道：“哪一种人。”
苦庄看她坚持，凑近斗笠些压低声音说道：“姓顾的人。”
姓顾的人？
宋芷瑶最熟悉的顾姓人氏自然是顾铭往，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神落城在针对大明国顾氏皇族。转念一想也不对，人间帝王与这种人妖混杂的边际小城不应该有什么牵扯。
苦庄在路上给她大概讲了讲神落城的情况，神落城很简单，由一位神秘的城主管辖，近些年又多了一位小城主，虽然好像都不管什么事。这里只以武力为尊，只要足够强大，你在城里爱做什么做什么。为了给城中的强者排个号，每隔几年城中都会举办一次比武，拔得头筹者，城主可以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其余强者也会按排名划分城中地界赠些赏赐，所以大家私下里都称比武为争宠节。
城主，小城主？
还是近些年有的。
如果说她要找的神就在神落城，不当这个城主简直对不起其作为神的身份，他带走的牧璟又成为了小城主，合情合理。
是真是假，见面就知道了。
宋芷瑶跟着苦庄往城门走，城门口也没有人检查，若是真有姓顾的人前来，也不知该如何辨认区分。
进了城门，宋芷瑶便知道城墙的格外高大做何用了，阻隔其中混杂的气息。
即便没有灵力，宋芷瑶都能清楚地看到大团黝黑的妖气漂浮在神落城上空，城墙上显然有着特殊的禁制将一切锁在城中。城中建筑的风格也是千奇百怪，各国的建筑都能见到，仙门和妖界的也有，这到底都是住了些什么玩意？
走在前方的苦庄停住脚步，转回身来，“我已经按照约定将你带到神落城，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我在城中找个朋友，可能花点时间，你给我留个住址，找到以后我就尽快去找你。”
大抵是看在吞了一大箱价值可以买下一个小国的血方石的份上，苦庄没有怀疑她，在街边小摊上借了纸墨写了串难以辨认的字给她。
宋芷瑶顿了顿还是接过字条，罢了，找到牧璟循着字条上的气息也能行。
苦庄告辞离开，走了没几步又走了回来，一脸复杂地叮嘱道：“宋姑娘，在城中万事小心，实在找不到你那位朋友也可以来找我，我在城中还是有点面子的。姑娘并非池中之物，吞了你一大箱血方石，十来年我也等得起，切莫太挂在心上。”
宋芷瑶有些感动，只能微微拂身表示自己的感激。
“也祝愿苦庄族长心想事成。”
苦庄一愣，然后摸着被烧了半截的胡子笑起来，挥挥手离开，很快就消失在杂乱的屋舍间。
神落城没有城主府之类的存在，谁也不知道老城主和小城主都住在哪，只知道该出现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现，偶尔也会在随意一条小街遇到。
整个神落城，只有老城主和小城主会在发髻上簪一朵新鲜的梨花，特别好认。
宋芷瑶摸摸头上的初泪，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宋芷瑶想象着牧璟高束的发冠上簪一朵梨花的样子，想了一会又觉得不太对，离开十多年，样貌肯定变了不少，凭着儿时的记忆，差距肯定很大。
她在街边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店主是一只花妖，全身长满了各色花朵省了做衣服的布料钱，只空了五官出来勉强辨出个脸，手边用花瓣拨着算盘，花瓣娇嫩没两下就折裂开来，花妖嫌弃地将其扔开，断口处再重新长一片新的花叶。
本还担心银钱在这里能不能用，花妖一看她手中的银锭，高兴地将她迎去楼上的客房。
宋芷瑶关了房门细想着花妖过度的热情，总觉得不是很安心。
十多天的奔波下来，她的身体有些难以支撑，不管这店里到底有没有问题，宋芷瑶也得歇一会，大不了放出初泪也能杀一杀，乾坤袋里东西还多，总能拼出条退路。
客房还算干净，宋芷瑶在房中细细查看一圈倒是没发现什么偷听偷看的小玩意，这才摘了斗笠往床上一躺。
双手总是忍不住想去摸自己的脸，尽管粗糙不堪，宋芷瑶摸着会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不像以前，再光滑美丽的脸也不真实。
只躺了片刻，她又立起身来盘腿试着按照《问天卷》运转周身灵力。书册上的东西一字一句清晰地印在脑海，印不到身体的灵脉之中。
折腾半天后只有大汗淋漓。
宋芷瑶揉揉脑袋，穿鞋下床想要去楼下让花妖打点热水洗个澡，不等她走到房门口，门外传来一阵窸窣。
宋芷瑶飞快戴上斗笠跳上房梁，屏住了呼吸。
房门悄悄打开一个缝，一只眼睛从缝中瞅了瞅，发现四下无人又大着胆子将门全部打开，确认真的无人后转头怒道：“你不是说那小姑娘没下楼，人呢！！？”
花妖的身影从旁闪出，不敢相信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宋芷瑶之前为了通风打开的窗户，她冲到窗边向下看了看，奇怪道：“难道是从窗户走了？她也没有灵力啊！”
一只眼睛偷看房间的人脸上真的只有一只眼睛，宋芷瑶估摸着应该是人与低级妖物产下的畸形后代，俗称半妖。半妖听完更生气了，“就你二楼这高度，学几天功夫的人都能往下跳！好不容易能干单大的，又被你给搅了！！”
花妖一听就不高兴了，叉着腰骂道：“老娘给你介绍生意就不错了，还不是你来的慢，要不这人能跑吗？月供交不上耽误了大人的争宠，你死一百次都不够！”
房梁上的宋芷瑶听得十分无奈，说得这神落城就像城主的后宫一样。
没了灵力在这种需要隐藏的时候反而比有灵力时要简单，无论是人或妖，对事物的探知都习惯性的以灵气为标准，无意识略过没有灵力的存在，宋芷瑶只要在这种时候将装有夫予精血的小瓶放到乾坤袋的袋口稍微放一点点妖气出来，便能将自身气息彻底融合在混乱的神落城，教人无法辨认。
花妖和半妖骂骂咧咧离开了房间，宋芷瑶松了口气，听着他们脚步声渐远，才敢轻轻跳回地面。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折返，这里不能长留，只恐怕整个神落城的客栈和这里也差不了多少。
所谓的争宠节将至，大家都是倾尽心力，不管增长的是修为还是银钱，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争宠节会持续好几天，老城主和小城主一般会在最后一天出现，宋芷瑶在城中连个可靠的落脚点都没有，她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必须主动去寻。
陨落之地与神落城势必相关，宋芷瑶甚至感觉，神落城本身就是遮挡陨落之地的屏障，类似妖界沙幕的存在，一定有通道可以过去。
宋芷瑶让初泪守在门口，抓紧时间睡了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收回初泪，真正从窗口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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