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透过窗棱,照射在塌前,苏润卿揉了揉眼睛,随后倚在引枕上,向外望去。
塌前笼着的藕荷色花帐下系着个银制铃铛,撩起花帐时,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芙蓉从外面端着盆清水走了进来,随后又取出匣子里的花蜜滴了几滴进去。
芙蓉“公主万福。”
她将盆放置在一旁的架上,又从妆奁里取了几根白玉簪子。
苏润卿净了面,又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说起来,皇家还真没什么好的,朝堂之前处处掣肘,背地里又要为了面子,规矩颇多。
就连这净面都是要求动作轻柔,举止大方。
苏润卿向来不怎么注意这些,好在长乐公主也不甚在意,也倒不至于露了馅。
芙蓉“公主,门外的马车已然备好。”
长乐公主不甚喜爱走动,却是次次六月初四都要去城南别院。
苏润卿“嗯,我收拾妥当之后自会前去,你且退下吧。”
苏润卿屏退了芙蓉,随后对镜描妆。
她前世背负了太多,光耀门楣,忠君报国,做事都是从家族出发,报国为目的。
从未考虑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长乐公主虽是背负骂名,却仍是有父母兄长宠爱。
做事不顾瞻前顾后,只需要考虑自己快不快乐就好。
这是苏润卿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
城南别院地方不大,却是地处最最繁荣的地段。
只是可惜岁月变迁,物是人非。
如今的这里,也不过几处破败小楼,野草萧疏罢了。
苏润卿看画本子上描述的这里,多为长乐公主的回忆。
青石台,白瓦墙,听雨打浮萍,尤为盛夏,藏匿其中,孤窗漏影,极愈人心。
还有一句令她印象极为深刻的诗:
“白墙墨瓦湿,绿箩垂窗棂。
碎玉叩青阶,声声思故人。”
也不用苏润卿开口,芙蓉已然识趣地守在马车前,不过多跟随。
进了门,里头的景象更为荒凉,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屋内摆设都未曾变过。
桌案上的宣纸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所幸上面的字迹未曾模糊。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字迹娟秀有余,却总觉着像是局限在某一处,不得舒展。
沈尚书“长乐?你怎的在这儿?”
见苏润卿鬼使神差地伸手抚摸着那字迹,眸色不明的样子。
适才出去的沈之衾当即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苏润卿“怎么?只容得沈、尚、书、大、人故地重游,不容得我来了?”
苏润卿特意咬重了那几个字,言语中的讽刺毕露。
她也不知怎的了,许是长乐公主本身的感情太过强烈,导致她情绪上也有些波动。
沈尚书“长乐……你不懂……”
沈之衾顿了顿,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欲言又止。
苏润卿当即就炸了,随即拔高了声音。
苏润卿“我是不懂,我不懂沈尚书为何出尔反尔,不懂你为何要将我阿姊逼死闺中,更是不懂……”
苏润卿说着说着,鼻子不禁一酸,眼泪蓄在眼眶中,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苏润卿“更是不懂沈尚书为何要许诺着不做数的鬼东西,骗得我阿姊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