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紧张忙碌地准备着皇帝的选秀事宜,而正主自己却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依然是每天悠闲度日的状态。要说唯一有什么区别,就是镇国大将军单独进宫的次数明显少了。不对,是根本就没有。
提笔,蘸墨,横竖撇捺,笔悬,收势。来来回回数次,沐涵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写出的字,眸光由迷茫转成悲哀,最后化为刀刃转冷。
抬手,撕纸的声音单薄,破碎的纸屑纷纷扬扬,被风吹得四处回旋。“叶重英。”他低声呢喃,胸口仿佛被一双巨手死死攥住,狠狠压迫到血肉模糊,却不能大哭,不能大笑,不能让自己做出任何有违常理的行为,因为自己是帝王,是洹国的帝王。
叶重英,你满意了么?
“想哭就哭出来呗。”戏弄的声音,玩世不恭。
“谁!”沐涵警惕。
“嘻嘻,现在警惕也晚了。”沐涵猛然转身,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被扣住了后颈,男人轻佻的声音就在耳边,吐纳着潮湿的气息,“这么久没有见,想爷了没?”
“许墨!”沐涵瞳孔猛然紧缩,然后就是剧烈的挣扎。那一夜的所有事情再一次具象化,脑海里一片漆黑茫然,只剩下身体在剧烈的喘息挣扎,徒劳无功。
“小涵儿,你最好安静点——如果你还想保持着你身为皇帝的尊严的话。”
“闭嘴!”依然是恶狠狠地语气,却不再挣扎,而是安静的被许墨圈住。许墨满意一笑,将其转过身来,沐涵这才能够仔细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许墨一身白底长衫,外罩赤色红袍无比招摇,额间一枚赤红色玉坠,鲜艳。沐涵皱着眉上下打量许久才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嘻嘻,自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呀。”许墨笑嘻嘻答道。
沐涵看着许墨,直觉他没有说谎。皇宫的禁卫军究竟不是吃素的,穿成那副样子,早就该被抓入狱中。那么谁还有在宫中肆意走动的权利,又和许墨有交集?呼之欲出的答案让沐涵手脚冰凉,又是他么?
“是啊,你的镇国大将军,就这么让我进来了哦。”眯了眯眼,许墨随意靠在了一旁的软榻上,顺手捻了几粒葡萄扔进嘴里,满意地看着沐涵周身气压将要降至零度。
“你有什么事?”沐涵开口问道。冷静,要冷静,叶重英不会伤害自己的,伤害自己就是在损伤他自己的利益,对,对,所以他不会伤害自己的。
“没什么事,就是刚来洹国,想要先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然后再游山玩水去。”许墨嘻嘻笑着顺口胡诌,沐涵心想怎么没有见你去拜访越国国主,光来拜访我了?吐槽两句却也不以为意,见他没有恶意便放下心来,只是心里对那一晚毕竟印象深刻,便巴不得对方赶快走。
许墨无视了沐涵愈发差的脸色,一边嚼着糕点一边懒洋洋道:“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沐涵的脸色更差了。
许墨微微一笑,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沐涵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失声了?却猛然醒悟对方在说唇语,好奇之下却也用心看着:关于那一夜...
“哗...”一个竹简朝对方袭去,许墨闪身躲开,却不再说唇语:“你真的以为那么快,叶重英就能突破我们祁国的阵阵防线找到你?你真的以为...”
“闭嘴!”门外突然想起一声怒喝,许墨只感觉眼前花了一下,刚看清对方是叶重英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感觉自己腾空飞起。
“陛下...。”叶重英回神担忧地看向面前的人,伸出手想要安慰对方,却被狠狠打开。沐涵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狠狠盯住面前的人,哑着嗓子道:“许墨,说下去。”
叶重英侧身冷冷瞥眸,警示的意味不言而喻。却听见身旁人道:“退下。爱卿若是再敢擅自出手伤了许墨,这大将军之位就该换人了。”
许墨早就站了起来,靠着墙压了压心中翻涌的血气,笑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那次游玩中,我们能够得知你的位置和行动,叶大将军可是功不可没啊。你以为他是怎么那么巧在最后一刻将你救下来的?那是因为他和我们约定,只要我们不做到最后一步,怎,么,折,腾,都没有关系!所以,”许墨扯开残忍的笑容,轻柔缓慢道,“那一晚,叶大将军可是一直在屋顶,默,默,围,观,哦!”
沐涵听完他的话,仔细想想,已经信了三四分看着眼角眉梢都是残忍笑意的许墨,又看着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叶重英,心底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沐涵甚至好奇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仔细思索,大脑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是麻木了么?沐涵甚至能够听见血滴掉落的声音,滴答,滴答,不是水,是血,带着那一夜的所有肮脏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好了,小涵儿,满意我带来的这个惊喜么?”说着就这么靠近了浑身颤抖的沐涵,中间叶重英眼神的喝止被沐涵冷冷看散,放任那个噩梦的主宰靠近自己,“小涵儿,我可是,还十分想念那一晚的味道呢。”说完却略显慌乱,飞快退后几步: 沐涵吐了。
沐涵吐得天昏地暗,直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也依然在干呕着。叶重英半响醒悟过来,忙端了水来喂,却被沐涵翻手打翻,最后还是被叶重英锁着,又被许墨硬逼着灌了一杯温茶,拍了好几下才缓过来。闹成这番动静,早有侍卫和太监来问,叶重英正欲呵斥,却被沐涵抢了先:“无事,朕玩闹而已。尔等退下罢。”嗓音有些许喑哑,却是温润温柔依旧,平淡中含着笑意,不带丝毫悲哀痛苦。
是的,沐涵很平静。即使是刚刚吐得疯狂,他也很平静。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在抽搐,感应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就连现在听他们说话,也觉得清晰明朗的不切实际;他甚至在打翻了水的时候对叶重英讽刺地勾了勾唇,被许墨逼着喝茶的时候想这样太糟蹋龙井了;或者像现在,他一脸平静的吩咐了外面众人,又转头看向这两人。
被那样平静无波的眼光盯着,总是有些许不自在。许墨整了整衣服笑嘻嘻摆了摆手:“小爷我先走了,小涵儿仔细着玩哦。”却听叶重英说了一句:“你让我带你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说来干这件事情的。”
“哦对哦,瞧小爷这记性。”许墨伸进怀中摸出一本薄册,看也不看,随手扔到了已经是一摊狼藉的桌案上,“好了,这是你们洹国的最后一本密册,也是最重要的一本。我想着这种东西,作为国君的小涵儿应该第一个翻读。其实这才是惊喜。”但是我突然就是想要整你们了,所以我要将那件事情,告诉你。
许墨整整十分整齐的衣袍,笑嘻嘻要开门,却感觉到后颈上靠着一把冷冰刃。许墨侧了侧头,又笑嘻嘻看向沐涵。
“让他走。”依然是如古井无波的声音。叶重英咬了咬牙,翻手一丢,宝剑直直插进沐涵身旁被架起的剑鞘。
许墨扬眉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复又小心翼翼关好门。无视面前的一群侍卫,大摇大摆出了宫。
这个皇宫,从来都是,想进难进,想出难出。
假装这里有分界线
两千多字!诸位看得满意不?(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