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菲莉亚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的，她睁开眼，愣愣地看了几秒天花板，才想起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边的床是空的，小月已经醒了，正坐在桌边摆弄着什么。桌上放着两个白色的盒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小月头也没抬，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是人类的早餐，叫包子。”
菲莉亚慢慢坐起身，那件宽大的外套从肩头滑落，露出手臂上一道浅浅的彩光。她下意识地拉好外套，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昨晚那个关于“妈妈”和城堡的梦太过清晰，醒来后，心口还残留着一丝钝痛。
她走到桌边坐下，看着盒子里白白胖胖的包子，犹豫着不敢伸手。在她模糊的感知里，食物应该是带着自然灵气的浆果或清泉，而不是这种带着烟火气的东西。
小月递过来一双筷子：“用这个夹着吃，尝尝看。”
菲莉亚笨拙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咬下去时，松软的面皮裹着鲜香的馅料，味道竟意外地不错。她眼睛亮了亮，又咬了一大口，嘴角沾了点油星也没察觉。
小月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冷了下来。她昨晚想了一夜，要让菲莉亚彻底依附自己，光靠强硬的命令不够，还得让她尝到“甜头”——比如这人间烟火里的温暖。
“吃完带你去个地方。”小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人类世界最热闹的地方。”
菲莉亚嘴里塞着包子，含混地点点头。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心里既有不安，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两人收拾妥当出门时，楼道里正传来邻居打招呼的声音。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奶奶经过，看到菲莉亚时愣了一下，笑着问小月：“这是你妹妹？生得真俊。”
菲莉亚下意识地往小月身后躲了躲，手指攥紧了她的衣角。她不习惯被陌生人注视，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让她浑身不自在。
小月拍了拍她的手背，对老奶奶笑了笑：“是我远房表妹，刚来城里，还认生。”说着便拉着菲莉亚快步下楼。
走出居民楼，阳光一下子涌了过来，菲莉亚忍不住眯起了眼。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骑着自行车的人叮铃铃地从身边经过，卖早点的小摊冒着热气，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追跑着，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这一切都和她感知中“魔域”该有的样子截然不同。没有悬浮的城堡，没有流淌的仙力，却有一种鲜活的、乱糟糟的生气，像一锅沸腾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跟着我，别乱跑。”小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菲莉亚赶紧跟上，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月穿过街道。她的目光被路边橱窗里的东西吸引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布料，闪闪发光的小饰品，还有印着奇怪图案的卡片，都让她觉得新奇。
路过一个花店时，菲莉亚停下了脚步。橱窗里摆着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朝着太阳，像一团团小火焰。不知为何，看到这花时，她心口那点残留的钝痛忽然轻了些，脑海里闪过一片模糊的金色光晕。
“怎么了？”小月回头看她。
“那花……”菲莉亚指着向日葵，声音很轻，“很好看。”
小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不过是些凡花，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她拉着菲莉亚往前走，可菲莉亚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那束向日葵。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温暖，明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两人走到一个热闹的广场，这里人来人往，有跳广场舞的大妈，有滑滑板的少年，还有卖气球的小贩。五颜六色的气球飘在空中，像一串流动的彩虹。
“哇，姐姐你看那个气球！”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她们面前，指着空中的气球，眼睛亮晶晶的。
菲莉亚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女孩的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味，还有一种纯粹的欢喜，让她体内的力量微微波动了一下。
“小孩子，别乱说话。”小月冷冷地瞥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跑回了不远处的妈妈身边。
菲莉亚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刚才好像感觉到，小女孩的欢喜里藏着一丝小小的愿望——想要那个印着小兔子的气球。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惊讶，她好像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别看了，人类的小孩都很麻烦。”小月拉了她一把，“跟我来。”
她带着菲莉亚走到广场角落的一个长椅旁坐下，拿出手机递给她：“昨天教你的基本操作记住了吗？试着刷一刷这个叫‘短视频’的东西，看看人类世界都在发生什么。”
菲莉亚接过手机，按照小月教的方法划动屏幕。屏幕里跳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有搞笑的段子，有美丽的风景，还有人在展示自己的“特殊技能”——有人能用手变出火苗，有人能让纸牌凭空消失。
“这些……也是仙力吗？”菲莉亚指着屏幕里的“魔术”，好奇地问。
小月嗤笑一声：“不过是些骗人的把戏。真正的力量，比这厉害多了。”她说着，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黑气，在掌心转了个圈，又迅速散去，“比如这个。”
菲莉亚的眼睛亮了亮。她能感觉到那缕黑气里蕴含的力量，和她体内的温暖截然不同，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却又让她莫名地觉得熟悉。
“我也能做到吗？”她问，语气里带着期待。
“只要你听话，我就教你。”小月看着她，眼神里的算计藏得很深，“但你要记住，魔仙堡的人不会教你这些。他们只会把你当成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锁在圣殿里，让你永远沉睡。”
“魔仙堡……”这个词像一颗石子投进菲莉亚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她又想起了昨晚的梦，那个模糊的城堡身影，心里那丝钝痛又浮现出来，“那里……不好吗？”
“当然不好。”小月的声音陡然尖锐了些，又很快压下去，放缓了语气，“不然我为什么要离开？那里的人都虚伪得很，嘴上说着正义，其实只在乎自己的地位。你妈妈……当年就是被他们逼得……”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菲莉亚的反应。
菲莉亚的脸色果然白了白，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我妈妈……她怎么了？”
小月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同情”起来：“她为了保护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魔仙堡的人不仅不感激，反而觉得你是个‘异类’，怕你身上的力量会带来灾祸，才把你封在彩石里。”
这些话半真半假，却精准地戳中了菲莉亚的软肋——对过去的迷茫，对“异类”身份的敏感，还有对那个模糊“妈妈”的孺慕。
菲莉亚低下头，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小月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开始紊乱，温暖的光芒里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暗色。
很好，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哭喊声传来。她们循声望去，只见刚才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她的气球飞到了高高的树枝上，挂住了。
“我的气球……呜呜……”小女孩哭得很伤心，她的妈妈在一旁急得没办法，跳起来够了几次都够不着。
菲莉亚看着小女孩伤心的样子，心里那点被勾起的负面情绪突然淡了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女孩的难过，像一颗酸涩的果子，堵在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
“你要干什么？”小月皱眉拉住她，“别多管闲事。”
“她很伤心。”菲莉亚指着小女孩，语气很轻，“我想帮她。”
“帮她？用你的仙力吗？”小月压低声音，“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能在人类面前暴露！”
菲莉亚犹豫了。她看着树枝上的气球，又看看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孩，体内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那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想要驱散那股让她不舒服的“伤心”。
她想了想，慢慢松开小月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人群，悄悄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淡的彩光，像一根细细的线，朝着树枝上的气球伸去。
彩光轻轻缠住气球的绳子，她小心翼翼地往回拉。气球慢慢从树枝上滑下来，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她面前。
“哇！”小女孩的哭声停了，惊讶地看着飘过来的气球。
菲莉亚拿起气球，转身递给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给你。”
“谢谢姐姐！”小女孩破涕为笑，接过气球，蹦蹦跳跳地跑回妈妈身边，还回头对她挥了挥手。
小女孩的妈妈也连忙对她道谢，眼神里满是感激。
菲莉亚站在原地，看着小女孩重新绽放的笑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刚才使用力量时，她没有感觉到冰冷的锐利，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比昨晚感知到的黑气更让她舒服。
“你太大胆了！”小月走过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没有暴露。”菲莉亚小声说，心里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很高兴。”
“高兴有什么用？”小月冷笑，“等你被魔仙堡的人发现，抓回去继续当石头，看你还怎么高兴！”
“石头”两个字再次刺痛了菲莉亚。她低下头，不再说话，但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她好像有点明白，力量不一定只有冰冷的锐利，也可以有温暖的治愈。
小月看着她沉默的样子，以为她被吓到了，冷哼一声：“走吧，回去了。以后不准再做这种蠢事。”
菲莉亚跟着她往回走，路过刚才的花店时，她又看了一眼那束向日葵。阳光照在花瓣上，亮得晃眼。
她忽然停下脚步，对小月说：“我想要那个。”
小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皱起眉：“说了别浪费时间——”
“我想要。”菲莉亚抬起头，看着小月，眼神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持。
小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反驳。看着菲莉亚清澈的眼睛，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却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买。”
捧着向日葵走在回去的路上，花瓣蹭着菲莉亚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她能感觉到花里蕴含的阳光气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属于“希望”的情绪。
这感觉，真好。
她低头闻了闻花香，没注意到身后的小月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
看来，得加快计划了。这个丫头，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容易被“尘世的温暖”影响。必须尽快让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恶意，让她明白，只有力量才是最可靠的——而能给她力量的，只有自己。
手里的向日葵还在散发着微光，可菲莉亚的影子里，已经悄然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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