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人影幢幢，却驱不散半点寒意。
“废物！一群废物！”
猛地一声巨响，茶盏被狠狠掼在金砖地上，碎裂声刺破沉寂。靖王顾虞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伪善温和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暴怒与阴鸷。
“一个小小的国主，身边不过个护卫赵羽，你们竟连他的行踪都查探不清，连一点能拿捏他的把柄都抓不到？”他来回踱步，衣袖一挥扫过案几，将上面的奏章拂落在地，“本王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替本王分忧，不是让你们回来报这些无用的消息！”
下方跪着的几名暗卫大气不敢出，头颅几乎贴到地面。他们奉命追踪微服出巡的国主司马玉龙，本想寻机制造事端，最好能让他“意外”殒命于外，永绝后患，却不想对方行踪诡秘，身边的赵羽等人更是武艺高强，几番试探不仅毫无所获，反而折损了数名好手。
“王爷息怒。”站在一旁的谋士徐谦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没被靖王的怒火波及，“国主身边有赵羽、白珊珊相助，二人皆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且国主心思缜密，行踪不定，此次失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靖王勃然大怒，猛地转向徐谦，“徐谦，你是在替他们辩解？本王告诉你，司马玉龙一日不除，本王这位置就一日坐不安稳！他此次回京，必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为何突然结束南巡？”
徐谦垂眸道：“王爷所虑极是。国主回京后动作频频，先是暗中调动京畿卫，后又让人核查前几年的旧案，种种迹象，确实像是在查什么。”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更让属下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靖王怒视着他：“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急？”
“王爷还记得沈氏一族的旧案吗？”徐谦的声音压得更低，“属下刚收到消息，国主南巡期间，曾在那镇一带停留许久，而那里，正是当年沈妃最后出没的地方。更要紧的是，那个画师……，据说是又出现了有关画的凶案，且手中似乎握有当年的一些证据。”
“什么？！”靖王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方才的暴怒被更深的恐慌取代，“沈鸾英的师兄还活着？那个废物还活着？他怎么会有证据？当年之事，本王明明处理得干干净净，沈家上下三百余口，一个活口都没留，他一个被到处采风，能知道什么？”
当年他为了铲除异己，构陷忠良沈太傅通敌叛国，沈家满门抄斩，唯有成为后妃的沈鸾英被打入冷宫，实则是他暗中让人行刺，打算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竟然让人“偷梁换柱”，还留下了个把柄。
“王爷，世事无绝对。”徐谦沉声道，“沈太傅当年何等谨慎，或许早有后手。沈鸾英既被救走，又敢露面，必然是有恃无恐。一旦他们将当年的真相呈到国主面前……”
后面的话，徐谦没说，但靖王早已浑身冰凉。他清楚记得，当年构陷沈家时，他为了做得更逼真，甚至买通了宫中之人，伪造了沈太傅与敌国往来的书信，而那封信上的字迹模仿，正是出自他的手笔！若沈鸾英手中有能推翻伪证的证据，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绝不能让他们得逞！”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徐谦，你立刻派人，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还有那些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不留！”
徐谦点头：“属下明白。但眼下更棘手的，或许不是沈鸾英。”
靖王一怔：“什么意思？”
“王爷忘了，当年沈太傅之女，也就是先帝的沈妃，在沈家出事前便已身孕，后来虽被打入冷宫，却在临盆后‘意外’身亡。”徐谦缓缓道，“但据属下当年暗中查证，沈妃临盆那日，冷宫曾有异动，一名稳婆和两名宫女离奇失踪，而沈妃的尸身，据说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靖王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沈妃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可能性极大。”徐谦语气凝重，“沈妃当年深得先帝宠爱，若她的孩子尚在人世，且是个女儿，那便是国主的亲妹。一旦这孩子被找到，再与沈青手中的证据相呼应，足以让天下人知晓王爷的恶行。到那时，国主师出有名，王爷便是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女儿……”靖王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一直以为沈妃的孩子早已随母亲一同殒命，从未想过会有漏网之鱼。一个流落在外的沈家遗孤，还是皇家血脉，这简直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
“必须找到她！”靖王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都必须死！立刻去查！从当年冷宫的旧人查起，从那几个失踪的稳婆宫女查起，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属下遵命。”徐谦躬身应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不过王爷，眼下国主虽然南巡，京中耳目众多，此事需得隐秘行事。属下建议，可借清理‘流寇余孽’之名，暗中排查，既不会引起国主怀疑，也能更方便地处理掉所有隐患。”
靖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徐谦的话有理，越是危急，越不能自乱阵脚。
“好，就按你说的办。”他冷声道，“人手你尽管调动，本王只要结果。记住，沈青也好，那个孽种也罢，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谁敢挡本王的路，本王就让他全家陪葬！”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狰狞。京城的风雨，才刚刚开始。而远在他视线之外的某处，一场关乎生死的追杀，已悄然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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