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将殿内奢华的金玉器物照得熠熠生辉。果真如颂芝所料,皇帝非但没有降下任何申斥的旨意,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反而一早便亲自带着一众太监,抬着几个沉甸甸的朱漆大箱子,满面堆笑、毕恭毕敬地来了。
“奴才给华妃娘娘道喜了!”黄规全一甩拂尘,打了个千儿,声音谄媚得能滴出水来,“皇上隆恩,惦记着娘娘,特命奴才将新制的贵妃吉服、朝冠、首饰并一应仪仗服制先行送来,请娘娘过目。”
箱子被一一打开。刹那间,殿内几乎被那璀璨的光芒所淹没。明黄色的缎料上,用金线、孔雀羽线缂丝出繁复华丽的翟鸟祥云纹样,珍珠、宝石、东珠点缀其间,朝冠上的金凤展翅欲飞,衔下的珠串流光溢彩。那属于皇贵妃的尊荣与威仪,几乎要破箱而出。
华妃只觉得呼吸一滞,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热浪般席卷了全身!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指尖颤抖地抚过那冰冷却无比尊贵的衣料,眼中的渴望与得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是皇贵妃的服饰!”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脸上焕发出惊人的光彩,昨日那点担忧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娘娘凤仪天成,正该如此!”
“皇上圣恩浩荡,娘娘大喜!”
翊坤宫内所有的宫女太监见状,立刻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磕头道贺之声此起彼伏,谄媚之语不绝于耳。颂芝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指挥着宫人将一件件华服首饰取出展示,殿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喧嚣。华妃被这巨大的喜悦和众人的奉承包围着,陶醉在即将登上仅次于后后之位的荣耀之中,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然而,她丝毫不知——
就在她寝殿的阴影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知已伫立了多久。
皇帝昨日宿在翊坤宫,今日一早便将殿内那一片阿谀奉承、欢天喜地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听着那喧嚣的贺喜声,看着华妃那毫不掩饰的、对权势与名位贪婪而兴奋的侧脸,看着满宫奴才那副谄媚的嘴脸……皇帝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深邃的眸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厌弃与冰冷。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前朝,年羹尧居功自傲,尾大不掉,已让他寝食难安;后宫,年世兰张扬跋扈,如今更因一份虚荣的服制而如此忘形失态,毫无敬畏之心。
华妃沉浸在狂喜之中,全然未觉那阴影中的注视。她甚至亲自拿起那顶缀满东珠、金凤衔珠的金丝朝冠,在颂芝的帮助下,对着铜镜比量,镜中映出的容颜因权力触手可及的兴奋而显得格外妩媚张扬。
“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试试这皇贵妃的吉服!”她声音高昂,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宫人们忙不迭地应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沉重而华丽的明黄吉服,围拢上前。
此刻的华妃内心只有即将成为皇贵妃的喜悦,哪里还管得到那么多,就连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得意洋洋。她哪里知道正是她这份得意导致她后面圣旨到来时的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