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琉璃窗,将翊坤宫映照得金碧辉煌。华妃早已盛装端坐,眼角眉梢是压抑不住的期待与得意,只等那预料中的皇贵妃册封圣旨。宫内宫女太监皆屏息垂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喜庆。
终于,首领太监高声通传:“苏培盛苏公公到——!”
华妃唇角扬起,整理了一下鬓边璀璨的赤金凤凰步摇,仪态万方地准备接旨。
苏培盛手持明黄圣旨,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进殿内,面无表情地展开圣旨,尖细清晰的嗓音回荡在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妃年氏,笃生令族,持躬端肃,朕承皇太后慈谕,册为贵妃,钦此。”
旨意宣毕,殿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华妃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培盛,几乎失态地脱口而出:“苏公公!你是不是宣错了?!怎么是贵妃?!应是皇贵妃才对!”
苏培盛面不改色,双手将圣旨往前递了递,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贵妃娘娘,错不了。这可是圣旨呢,天底下什么都能错,唯独圣旨错不了。您就快接旨谢恩吧,奴才这儿还另有旨意要赶着去宣呢。”
华妃脸色煞白,机械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却与她预期截然不同的圣旨,仍不死心,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尖锐:“可是……可是前些日子,内务府明明送来的就是皇贵妃的服制啊!”
苏培盛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回贵妃娘娘的话,许是前阵子正值端午,内务府事务繁杂,忙中出了差错也是有的。既然错了,还请贵妃娘娘您费心,差人将那些不合规制的服制送回去才好,免得日后麻烦。”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将责任全推给了内务府的“失误”。
华妃被这话堵得胸口发闷,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羞辱感涌上心头。她强压下怒火,忽然想起苏培盛方才的话,追问道:“对了,苏公公,你方才说……还要去宣什么旨?”
苏培盛这才抬起眼,脸上露出一丝程式化的笑意,语气轻快了些:“哦,是。皇上另有恩旨,晋封咸福宫敬嫔娘娘为敬妃。奴才这就要赶去咸福宫宣旨了,这就先告退了,贵妃娘娘您歇着。”
说完,他利落地打了个千儿,转身带着小太监们退出了翊坤宫正殿。
方才还准备欢庆的翊坤宫,此刻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华妃死死攥着那卷贵妃的册封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脸上毫无晋封的喜色,只有一片铁青的难看和难以置信的震怒。皇贵妃与贵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更可恨的是,竟在同一日,晋了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敬嫔为妃!这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与翊坤宫的冰封气氛截然不同,永和宫内此刻却是暖意融融,笑声不断。
乌希哈正用着早膳,听得婵儿脚步轻快地进来,将翊坤宫和咸福宫的消息一一道来,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开怀,几乎要合不拢嘴。
“竟有这等事?皇上这手……真是绝了!”她放下银箸,拿起绢帕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
婵儿也是一脸畅快,接口道:“可不是嘛!华贵妃前段时日何等嚣张,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真是大快人心!看她日后还如何张狂!”
娟儿在一旁补充道:“奴婢还听说,敬妃娘娘这次晋封毫无预兆,简直是天降的喜讯。今日本该是翊坤宫独一份的风光,如今怕是要被咸福宫分去大半了。”
乌希哈眼中闪烁着了然和讥诮的光芒,慢悠悠地道:“年世兰那个人,最是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她自个儿晋封差了意思已是恼怒,更何况抢她风头、与她同享尊荣的,还是从房里出去、她素来看不上眼的敬嫔……这简直比直接骂她还让她难受。”
她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对皇帝手段的佩服和一丝看戏的玩味:“咱们皇上啊,真是好算计。打一巴掌,再让旁人分块糖,这巴掌便显得更疼了。明日阖宫觐见皇后……呵,那场面,想必是精彩得很呐!”
言罢,她心情极好地重新拿起筷子,仿佛眼前的清粥小菜都变得格外美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