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曾经说过,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人不能笑得太响,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而中国的古书《淮南子》里只用了四个字,就表达出了同样的意思:乐极生悲。 可惜,卖力表演的这位女主播肯定没看过卡夫卡,也没想到这四个字。她只看到了满屏的礼物,她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小军的邀请。
李四主动请缨:“小军,我去接这姑娘,但接来以后,你不许动粗!”
小军点头答应,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李四:“放心吧,我从不打女人。”
李四中午出发,到了晚上八点多才把那姑娘给接过来,停好了车,姑娘跟随李四进了农家院,姑娘一脸好奇:“哎呦,这院子不错呀,还有葡萄架。改天我来这儿做一场直播。”
姑娘往里走,一眼就瞧见了蹲在地上啃西瓜的支湃,支湃扔掉西瓜皮笑着打招呼:“四哥,回来啦,辛苦,快进屋洗把脸。”
姑娘借着灯光一看,呦,这小伙长得可真带劲:不到一米八的个头儿,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仪表堂堂,棱角分明,那双眼睛笑起来如弯月,严肃起来似寒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帅上三分。
这位女主播主动走过来,伸出手,嗲声嗲气的寒暄:“无为大哥哥,可算见到你的真人了,你长得可真帅!以前我就想和你见面,可你总是拒绝。”
支湃略有尴尬:“老妹儿啊,你的眼角膜是不是捐给别人了?我哪就长得帅了?”
姑娘捂着嘴咯咯直乐:“你真幽默!”
支湃小声嘀咕:“笑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其实支湃还真就不是谦虚,他对自己的容貌也从没太在意,尤其是这半个月的时间,支湃就很少照镜子,因为三年的时间在莫小则身边,都已经习惯了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的模样了,回到这里的现实中,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姑娘很大方的挽起支湃的胳膊:“无为大哥,我是坐着你的敞篷跑车来的,你这位司机说,这车能跑二百迈呢,走,你亲自带我兜兜风吧?!”
支湃轻轻挣脱开:“你认错人了。”
“姑娘,这不是你无为大哥,”李四在一旁给解释,“哎,支湃,小军他们呢?”
支湃往里屋一指:“小军、桃子、结巴和太监四个人闲得无聊,正打麻将呢。”
支湃诚心使坏,冲着屋里喊道:“无为大哥哥,你的妹子来看你了,出来吧。”
凌无为正在屋里打盹呢,听到这声喊,趿拉着拖鞋就跑了出来。
支湃指着老头给隆重介绍:“姑娘,这位就是你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的无为大哥哥,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姑娘傻眼了,磕磕巴巴的问:“你,你,你就是无为……哥哥…伯伯…爷爷?”
姑娘大脑短路了,一下给整了仨称呼。
里屋四个打麻将的也出来了,黎结巴大骂:“谁,谁这么操蛋,在,在院里模…模…仿我说话呢?”
凌无为盯着姑娘,更是震惊无比:“你,你就是晴格格?你的脸怎么,怎么,怎么这么胖?你脸上怎么还有雀斑?”
“这,这都是怎,怎么了,都,都模仿我说话干啥?”黎结巴赶紧给解释,“她,她是女主播,上镜的时候,有,有瘦脸儿功能,还,还,还有美颜相机,还能拉长腿!”
老头绝望了,他的心彻底碎了,三观也彻底报废了:“骗子,都是一群骗子!”
老头到背着手进屋了。
黎结巴在一旁感慨:“你,你看这事儿扯不扯,人,人姑娘来了,本,本来是要住,住一宿,结果却,却是当众出丑,一无所有。”
魏太监堵着耳朵埋怨:“我说你嘴皮子不利索,就不能消停点少说话?你结结巴巴的,我耳朵都快流脓了!”
小桃帮腔:“对,我想起乡村爱情里的刘能了。”
小军走到姑娘面前:“别愣神儿了,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诺诺回道:“我网名叫晴格格,我真名叫孟晴。要是没什么事儿,就把我送我回去吧?”
小军嘿嘿一笑:“别呀,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哪能饭都不吃就走呢。”
但凡是有点社会经验的人,一看这群人,一看这个态势,再一听小军的话里有话,马上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可孟晴却非常单纯:“也行,晚饭都有什么呀?”
李四在旁边一咧嘴,和支湃对视一眼,俩人都觉得:“这孩子怕不是缺心眼儿吧?不过也倒也是省事,省了兜圈子了。”
大家伙像瞧小白兔一样看着孟晴,孟晴心里有点没底:“我,就不在这儿吃饭了,我赶紧回去了。”
小军把手一伸:“不许走。”
“你们要干嘛,我要报警了!”孟晴护住胸部,声音有些发颤。
小军也瞧出来了,跟这姑娘不必拐弯抹角:“孟晴,我前一阵被绑架了,我们家被勒索了五十万,你脖子上这条玛瑙项链,就是勒索的赎金之一。来,给你电话,你报警吧。”
孟晴没敢接小军的手机:“这项链是别人送我的。”
小军点头:“我相信你,但是你得告诉我,谁送的?”
孟晴眼珠转了转:“我也不认识,他打赏给我的。”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在撒谎。
小军把脸一沉:“你要是不上道儿,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一旁的李四怕小军下黑手,赶紧劝道:“姑娘,这事儿是重大犯罪,你要是不在这儿说,咱就去刑警队说。”
孟晴害怕了:“刑警队?”
小军一瞪眼:“这项链最少值一万,肯定够刑事立案了。”
孟晴声音变得比蚊子还小:“这项链,是,是童哥送给我的。”
“什么童哥,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小军有点不耐烦了。
“都管他叫童子鸡,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们在巨石KTV里认识的。”
小军极力回忆:“什么童子鸡?我不认识啊。”
一旁的小桃提醒道:“是不是宋金身边那个黄毛?”
“哪个黄毛?”
“就是你让他趴在地上舔小米粥的那个!”
小军恍然大悟:“特奶奶的,怪不得那几个绑匪让我舔皮鞋呢,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了,孟晴,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吃饭吧。”
孟晴没想到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在一旁不敢吱声的鹤顶红冲着姑娘招了招手:“丫头,来,跟我进屋,我给你做饭。”
孟晴没心没肺地跟了过去:“大姐,我爱吃甜的。”
众人看着这位缺根弦儿少根儿筋的姑娘的背影,都忍不住摇头叹息,黎结巴挠着后脑勺:“这,这胸大无脑的姑娘,怎,怎么活这么大的。”
小军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是我,先别在赌场看场子了,去把宋金给我掏了,让他带着你们再把童子鸡掏了,带到我老姨的农家院。不是我亲老姨,是闪灵镇的鹤顶红她们家,迅速麻溜的。”
半个小时不到,一辆金杯停在了门外,看赌场的几个人把宋金和黄毛拽下了车,两个人一脸惊恐,进到院子里瞧见了小军,二人更是魂飞魄散。
宋金强装震惊:“军哥,找我俩来,一个电话就行了,还这么兴师动众干嘛?”
小军没理他,走到黄毛跟前,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你就是童子鸡?”
童子鸡哆里哆嗦回道:“军哥,有事儿啊?”
小军脸上笑容不减:“有点小事儿,想给你俩某个差事,免费吃住,还能有人替你们看门。”
宋金还嘴硬呢:“军哥,别闹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说我坏话了。”
小军笑吟吟地回答:“行啊,宋金,你们还真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啊,把我绑架了,逼着我舔皮鞋,拿走我家五十万,现在,犯到我手儿了还跟我玩这个厘根儿楞?”
宋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笑的比哭都难看:“军哥,别开玩笑,你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啊!”
小军点了一根烟儿,深吸一口:“行,孙子,够嘴硬的。”
“军哥,这事儿真的是误会,一场误会。”宋金死不承认。
小军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误会?好,那你听我说,给你们的赎金里,有一个手机,有一个玛瑙项链,那项链被你这黄毛兄弟给了他小蜜了,他小蜜正在屋里吃面条呢,你说这事儿多好玩儿。”
宋金面如死灰,恶狠狠地瞧了一眼猪队友,黄毛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小军掐着手指头算:“我也没读过法律专业,绑架、勒索五十万,国家得管你们十几年的免费大餐呐。”
黄毛身子一软,差点瘫倒。
小军捏着宋金的下巴:“我听我伯伯说过,只要是人他就有一怕,穷人怕的是家里无粮,富人怕的是小命不长,当官的怕把牢底坐穿,窑姐怕的是身上长疮,你小子怕什么呢?”
宋金把牙一咬:“何小军,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是死是活爱咋咋地!”
“好!”小军一拍手,“我就喜欢你这种穷横的操性!按我的脾气,我肯定把你俩折磨的管我叫祖宗,可我怕脏了手,因为你俩的命太贱!我把你俩送刑警队,我向你打包票,三个月之内,你姐夫会进去陪着你,半年之内,我再免费送给你一个相公,让兔儿爷好好陪你耍耍,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舒坦吧。”
宋金急眼了:“我姐夫跟这事儿没关系。”
小军拍了拍他的小脸蛋:“他跟别的事儿肯定有关系,纪检部门会好好招呼他的,我给你提个醒,让你姐趁早改嫁吧。”
正说着,吃完饭的孟晴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黄毛:“童哥,你,你怎么来了?”
黄毛看着孟晴脖子上的玛瑙项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军走过去,安慰孟晴:“晴格格,今儿还得麻烦你陪着哥哥我,咱到刑警队里耍一趟,改天我再给你刷礼物。”
孟晴脸色刷白,宋金忽然吼了一嗓子:“军哥,你先别报警,我知道一个秘密。”
小军摇头:“我不听,我不感兴趣!”
宋金破釜沉舟了:“去你赌场的捣乱的醉鬼,他不是一个人进去的,他有帮手。”
小军一愣,旁边的支湃走过去:“此话怎样?”
宋金咽了口唾沫:“我如果说了,能不能不报警?”
小军毫无征兆的用胳膊肘怼到了宋金的肚子上,宋金抱着肚子弯着腰,痛苦的嚎叫,小军从孟晴的脖子上拽下玛瑙项链,采住宋金的头发,往他嘴里塞:“你不是喜欢吗,来,吃,吃啊!”
众人赶紧上前解劝,宋金嘴角冒着血,赶紧求饶:“军哥,别打了,我说,我说。镇上有一个出租车司机,他拉活儿的时候遇到过那个醉鬼,那家伙特别神秘,上车之前,先打开出租车的副驾驶车门,过一会儿,他又坐到了车后座。”
小军大骂:“说的是个屁呀,你胡编的吧?什么意思?”
旁边的黄毛给解释:“大伙都说,那醉鬼每次是带了一个鬼魂,去你的赌场,所以打车的时候,先让鬼魂上车。”
魏太监接茬了:“这就真是放屁了,那里绝对没有鬼魂,我检查过好几遍!”
宋金豁出去了,反驳道:“怎么没有呢,那个司机车上有摄像头,监控拍到了,副驾驶上空无一人,但是醉鬼给空白的位置递烟,递水。那根儿烟就飘在半空,一明一暗,水杯也是悬在半空,咕咚咚,里边的水就没了!这就是鬼抽烟鬼喝水呢!”
魏太监掐着腰骂:“你不懂就别放屁,鬼不可能抽烟,更不可能喝阳世间的水,你就是胡编呢。”
小军叹了口气,冲着门口几个看赌场的打手挥了挥手:“把他们俩弄到后山,问问同伙有谁,绑票勒索的钱去哪了,不说就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几名打手拽着二人往外走,支湃却伸胳膊拦住了:“等会儿!他俩说的可能不假。”
小军看了看支湃,又看了看魏太监:“那我到底信谁的?”
支湃没吱声,小军马上明白了:“你们把他俩扔到金杯车里,看好了,我们商量点事儿。孟晴,你打车滚蛋吧,我也懒得报警了,这个账我找你算不着。”
孟晴如释重负,小声问道:“哥,地上的这玛瑙项链你还要呗?不如……”
桃子怒吼一声:“赶紧滚!”
孟晴落荒而逃。
外人都走了,支湃才分析道:“我现在有点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跟随醉鬼到赌场的,不是鬼,而是人!”
魏太监纳闷了:“是人?除非咱们都是瞎子。”
支湃摇头:“隐身人。”
魏太监炸了:“你纯粹胡说八道、满嘴放炮、信口雌黄、不可救药!”
黎结巴不干了:“怎,怎么说话呢,我,我和支湃斗见过隐身人,就,就在支湃他们家!那个小姑娘长得还,还挺漂亮。你,你个死太监少见多怪,你不是说过过嘛,什么方程空间啊乱七八糟的就能隐身。”
魏太监有点蒙圈了:“真有隐身的人呐?这不科学啊!”
黎结巴大骂:“你本人就是捉妖捉鬼的,整天说,说什么科学,你,你脑子进水了?”
魏太监分析道:“能够隐身的,无外乎三种情况,第一种,就是人魂鬼魂,它们的身体所处空间与四周的的空间在麦克斯韦方程组解空间上完全割裂,也就是两个空间的电磁场完全没有共同解,光线会绕过而不会进去,第二种,就是高质量黑洞,第三种,身体的折射率变得和周围空气完全一样,光线会像通过均匀介质一样直接穿过去。如果人能隐身,只能是第三种情况,你们说对吧?”
众人就跟听天书一般,半句话也没听懂。黎结巴伸着舌头慨叹:“说,说,说的是鸡巴what啊!”
小军问:“太监,你就说,怎么样能验证吧。”
魏太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红外线成像仪。”
小军和魏太监、黎结巴去商量了,支湃脑子里都是书雅的影子:“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也能隐身?”
想到了书雅,支湃的嘴角竟然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第二天晚上,支湃众人在后山赌场内摩拳擦掌,静等着醉鬼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