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黄县闪灵镇,回到了支湃家小区外,这里有一排路边烧烤大排档。 黎结巴坐在烟火气十足的街边摊上,底气十足,指着菜单嘴就不停了:“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支湃好心帮忙:“兄弟,你嘴皮子发瓢,我来点吧?”
黎结巴一点也不领情,拍了拍自己的包:“我,我,我不是结巴了,是,那,那几个菜,都,都,都要!有钱,不,不在乎!”
书雅喝着茶水,问支湃:“我听那个桃子说,你在闪灵镇又是捉鬼,又是超度的,你真有这本事?”
支湃连忙摆手:“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就是撞大运凑巧了。”
黎结巴左右看了看,把自己的背包打开,给书雅显摆:“支湃他,他就是谦虚,看看,这是五万块,给,给我的。支湃, 把他的当小费都,都给散了,他,他就是一个欠儿登!”
书雅扭头问支湃:“你除了会捉鬼,还会别的吗?你会算命吗?”
一旁的黎结巴一拍桌子:“当,当然了!我,我是他经纪人,他,他的业务范围特别广,就拿算命来说吧,能算富贵是否在眼前,能算寿数多少年,隔山能算几只虎,隔海能算龙几盘,只,只要价钱合适,就没有算不了的,你说吧,给,给谁去算?”
书雅笑了笑,没接话。
黎结巴冲着扒蒜小妹喊了一声:“来,来条中华,两瓶茅台。给这位女士,上,上最贵的酸奶。”
小妹痛快的答应:“行嘞,没酸奶,奶茶行吗?”
书雅一笑:“你还真是阔气了啊?”
黎结巴一拍胸脯:“今朝有钱今朝乐,钱花光了咱就撤。品茅台,抽中华,吃大腰子喝奶茶,造呗。”
支湃紧紧顶着黎结巴:“不对劲儿啊,你小子的鸡贼比周扒皮有过之无不及,今天这么大方,肯定有猫腻。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黎结巴嘿嘿一笑,小声建议道:“一,一会儿,咱,咱喝的差不多了,咱俩先走,留下书雅买单,你,你别瞪眼,听,听我说完,她,她喝点茅台,就,就隐身了,这,这钱就不用给了。”
支湃气的拿起桌上的花生毛豆砸结巴:“死去!缺德玩意儿,有点智商全用在这儿了,这家老板不但认识我,还认识我爸妈。”
书雅起身去洗手间,黎结巴神神秘秘地凑到支湃面前:“你,你小子不对劲儿!”
“我怎么了?”
“你在姑娘面前总,总是花言巧语,妙语连珠,今儿,你在书雅面前拙嘴笨腮、支支吾吾,还,还,还学会谦虚了,这,这肯定有问题,我可是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
“妙语连珠是猎物,支支吾吾是喜欢。一个男的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才,才会说话不利索。你,你对这丫头动情了?”
“关你屁事儿?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上你这磕巴嘴?”
“反正你不正常,在,在赌场里,你,你差点把那醉鬼给折腾死,我,我当时就觉得,你,你小子沦陷了。”
“谁沦陷了?”书雅甩着湿漉漉的手重新落座。
支湃赶紧遮掩:“噢,正说黎明的梦中情人小洁呢,这小子动情了来电了,说什么也要抓住丘比特之箭了,也不想挣钱了,也不想吃饭了,脆弱的心灵彻底沦陷了。
书雅看着支湃惊慌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胡编呢,也没深问,仨人吃着聊着,店老板亲自过来给送烤串:“赠你们几个大腰子,支湃呀,你妈的身体好些了没?”
支湃猛地站起身:“我妈生病了?”
支湃撒腿就往家儿跑,砸开家门往里闯,差点把开门的支欣撞一跟头,支欣已经怀胎八个月了,肚子大的好似扣了个脸盆,她见到支湃先是惊喜,脸色又马上晴转多云:“你个遭瘟的猴子,被鬼追呢还是被贼撵呢?”
支湃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大肚子:“姐,咱妈生病了?”
支欣叹了口气,指了指里屋。
支湃飞奔进屋,只见母亲头上搭着毛巾,斜靠在床边儿,当妈的见到儿子回来了,说话都有力气了:“你怎么不换拖鞋呀?刚墩的地就被你踩脏了。”
支湃坐在床边:“妈,你生病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谁告诉你我生病了?你这口气是盼着我得绝症吗?”支湃的母亲一阵阵咆哮。
支欣走进屋跟着帮腔:“你刚回来就惹咱妈生气。”
支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支湃的母亲用手点指:“还能怎么回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你!”
支湃一惊,心里直打鼓:“难道周四海和周斌对家里下手了?九灯门的来骚扰了?还是自己一走半个月,母亲太惦念了?”
支湃的母亲就跟连珠炮一样:“你没出息吧,我跟着丢人,你有点出息了,带回来那么些钱,这钱就被人给惦记上了!现在,鸡飞蛋打了,我也急火攻心彻底傻了,你满意了吧?”
支湃听了个稀里糊涂,扭头看支欣,支欣解释道:“你保险箱里那些钱,都被咱妈拿去买别墅了,王婶儿的小姑子说,那钱放在她那儿,一个月能给一万八的利息,一年以后就能给一套双层别墅了。现在,她小姑子卷款跑了,被骗的有十好几家呢。”
“哎呦,我还当怎么回事儿呢,咱妈没事儿就好,该报警报警吧,吃一堑长一智。”支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支湃的父亲端了一碗中药从门外走进,一眼瞧见了支湃:“十天半个月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回来就惹你妈生气。你姐说你办正事儿去了,我看你就是跟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话音刚落,黎结巴贺书雅也进了屋了,黎结巴一脸关切:“阿阿阿阿姨,你,你,你没事儿吧?”
支湃的母亲一脸惋惜:“挺好个孩子,就是说话不利索。”
支湃的父亲虎着脸问:“你怎么又来了?上次那个手表,我找人看了,假的!”
黎结巴赶紧转移话题:“叔叔,我,我听说阿姨身体不舒服,就,就过来看看,给,给你拿了两瓶茅台,还,还有一条中华,酒是我买的,烟,烟是书雅孝敬您的。”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烟和酒,支湃的父亲顿时气就消了:“这俩孩子,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呀,哎呦,还是软中华。”
支湃的姐姐把黎结巴拽到客厅,小声质问:“结巴,你怎么跟书雅混到一起了,我告诉你啊,你找媳妇,找谁都行,不能找她,听见没!”
黎结巴非常痛快地答应:“大,大姐,你,你放心,我跟书雅不对脾气,她,她不是我的菜,再,再说了,朋友妻,不可欺!”
支欣非常八卦的问:“你哪个朋友看上书雅了?”
结巴往屋里一指:“还,还能有谁,你亲弟弟呗。”
支欣急得原地转圈儿:“要命了,这可要命了。”
黎结巴不明白,问道:“咋的啦?你,你也知道那,那丫头会妖术啊?”
支欣更崩溃了:“她还会妖术?怪不得呢!我告诉你说啊,书雅这姑娘,人挺好,古怪精灵的,可是,她命硬,只要和她谈恋爱,肯定会有灾祸,她就是个扫把星。”
黎结巴一惊:“真,真的呀?可,可你也不能去劝支湃呀!”
“为什么不能?我是他姐,他要敢不听,我把他腿打折了!”
“你,你是他姐,你更应该知道,支湃,他,他吃软不吃硬,越劝越不听,越拦着越反弹!”
“那怎么办?”
“我,我去劝劝他,旁敲侧击。顺带着,再,再看看书雅的态度,她,她要是瞧不上支湃,那,那满天云彩也,也就散了。”
当天夜里,书雅没走,留宿了。
支湃家住不下这么多人,整好对门租的房子还没到期,三个人坐在出租屋里斗地主,黎结巴打牌,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边摸牌一边试探:“哎,书,书雅,你,你有男朋友呗,我,我认识一个高富帅,特,特别适合你!”
支湃恨不能当时就掐死这个结巴。
书雅却毫不避讳:“高富帅?”
黎结巴点头:“对,对呀,俗话说得好,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墙上画个圈!他家马上就要拆迁了,有钱!”
书雅一笑,侃侃而谈:“你说的那叫暴发户,不叫高富帅,男人呐,荣辱不惊是为高,心怀大爱是为富,智勇双全才是帅!”
黎结巴彻底放心了:“说得好,你就按照这个标准找,王,王思聪估计也,也达不到。”
书雅捋顺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语揭穿:“黎明,是不是支欣大姐让你来打探底细的?”
黎结巴赶紧否:“不不,不,不是!看,看你说的。”
书雅看了一眼支湃,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大姐肯定说我命硬,克夫,谁跟我在一起就会倒霉,对吧?她让你劝劝支湃,不要和我走的太近,是吗?”
黎结巴冷汗冒出来了:“也许似乎大概有,然而未必不,不见得吧?”
支湃这才知道,是姐姐在背后捣鬼,所以钱串子才来从中作梗。
书雅非常坦诚:“结巴,你去跟大姐回个话,我挺喜欢支湃,但是,不是那种喜欢,而是兄弟情,最好的朋友,懂了吗?”
黎结巴非常尴尬,忙不迭的点头。
书雅看了看支湃,支湃的脸上有一丝失望,还有一丝欣赏,他听了书雅这番话,也知道,自己算是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被干净利索的拒之门外了,想到这儿,支湃浮出一丝坏笑:“既然咱俩是兄弟情,那就同床而卧同枕而眠吧?”
书雅很大方:“没问题,只要你不怕被你姐打死就行。”
支湃和黎结巴同时想起了支欣那张暴躁狂怒的脸。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三个人凑到厨房吃早饭,饭碗刚端起来,外边敲门声响起。
支湃开了门就是一愣:门外来客正是周四海。
周四海走进屋,黎结巴把嘴里的咸菜吐出去,一语双关的骂道:“草,臭的,真他妈的臭,黄鼠狼子放屁的味儿。”
支湃点上一根烟,问道:“周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有事儿吗?”
周四海脸上不喜不悲不怒不忧:“你在闪灵镇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未经培训就能如此出色,总部很满意。”
支湃哼了一声:“多亏了有钩子在前边给布局啊。”
周四海也不生气:“进了泥坑,谁也别笑话谁脏,总部有令,让你迅速赶往湖南接受培训。”
支湃问:“如果我不去呢?”
周四海从支湃的嘴里硬生生的拔出了那根烟,按在茶几上碾灭:“咱们门派当中,前栅栏宿猫,后篱笆走狗,关系错综复杂,我有一句话送给你,无钱莫入众,言轻莫劝人,待到成功日,把酒话初心。当你狗屁不是的时候,不要轻易张狂。你是赏士,我敬你三分,你若不去,那就是仇敌,过分的话,我不想多说。此外,你擅自去给赌场拔创,我饶你一次,再有下回,别怪我心狠。”
周四海从兜里掏出一个纸片:“这是联系人的手机号和你要去的地址。为了你家人的安全,尽早动身吧。”
说完,周四海走了,黎结巴知道支湃的脾气,以为他肯定要爆窜儿,可支湃却坦然接受,揣起纸条儿,继续去喝粥了。
书雅问:“你决定了?”
支湃点头:“对,我功力太浅,不妨就去接受培训,刚才周四海的话虽然难听,可我确实没有反抗的实力呢,再说了,我也需要摸清楚这个组织的底细,所以,不妨去看看。”
书雅点头:“你的城府还挺深的,那我当你的副史,给你打下手。”
支湃非常高兴,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他们之前给的,只要报道了,就能取出里边的钱了,你给家人留下吧。”
书雅脸色一暗:“我父母都去世了,所以,街坊邻居都说我命硬。这卡,我留给我姥姥吧,她把我从小带大的。”
支湃心疼的拍了拍书雅的手背。
黎结巴快疯了,差点原地爆炸:“哎我,我擦,我呢?我成了大鼻涕了?把,把我甩了?”
支湃从包里掏出另外一张银行卡:“祖宗,哪能少的了你呢,你也跟我一块儿去。”
黎结巴非常高兴:“这,这还差不离,但,但是,超,超员了。”
支湃道:“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咱们仨明天就动身。你们各自回家去安顿一番,在准备一些随身的应用之物,身份证记得带上,今儿晚上还来我家。”
当天夜里,黎结巴在睡梦之中,就听到一阵呻吟声,他睁开眼侧耳听,声音来自于客卧,那是书雅住的屋儿,恩恩啊啊的声音时断时续,销魂蚀骨,不堪入耳,再仔细一听,还有支湃的声音,黎结巴小声骂道:“这,这对儿狗男女,人前一套,背,背后一套,这进展够快的呀!这要让支欣大姐知道了,还,还不得劈了他俩?”
正琢磨呢,屋里的灯被点亮,支湃一脸焦急的跑进来:“结巴,快穿衣服,书雅好像是犯结石病了,疼的不行,我爸的车在楼下,你开车去医院。”
黎结巴心里一块儿石头总算落地,嘟囔着穿衣服:“我还以为你,你俩正在尽兴,原来,她,她在生病,这,这扯不扯。”
支湃背着书雅下了楼,黎结巴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奔了县医院。
急诊科大夫给开了单子,需要验血和做ct,支湃建议:“大夫,先给开一支止疼的吧,她疼的受不了。”
大夫点头:“那也行吧。”
夜班小护士用酒精棉球在书雅屁股上擦了擦,拿起针管刚要注射,小护士吓得妈呀一声往后一蹦,支湃走进注射室,问道:“怎么了?”
小护士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什么也没做,她,她半个屁股没了。”
支湃一愣,忽然想到,书雅这是接触高浓度酒精以后部分隐身了。
支湃赶紧安慰:“她这是特殊体质,你从另外一个屁股打针吧,不用擦酒精。”
一顿忙活,终于确诊: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万幸,只是一个小的切除手术,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书雅被安排进病房,支湃总算放心,他到了厕所点上根烟,正抽着,就听隔壁水房两个护士在接水聊天:
“王姐,一会你下班了,下别走,陪我一会儿吧,我有点害怕。”
“你快别听他们瞎说,哪儿有什么鬼呀神的,我在这儿上班十五年了,一次也没遇上过,我就不信了,真有鬼出来让我看看。”
支湃也是闲的无聊,不着调的精神始终召唤着他的内心,他掐着嗓子尖声尖气接了一句:“谁——找——我?”
“啊!”“妈呀!”两声尖叫声,茶壶摔碎声,撒腿飞奔脚步声,纷至沓来。
支湃满意的掐灭烟头儿,忽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黎结巴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