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看看!"话音未落,那道身影已消失在门外,只余檐下风铃叮当作响。
医馆内顿时乱作一团。
久大哥来回踱步,靴底将青砖地磨得发亮;大师兄二师兄不停地擦拭着佩剑;三师兄则趴在门框上张望,把木框都掐出了指印。
在一片焦灼中,久夫人却眼前一亮。
她一眼就看到了南糖,于是放下捣了一半的药臼,沾着药粉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是小猫吗?来我这。"
南糖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叶片。
此刻她已恢复人形,碧色罗裙上还沾着街市的尘土。
被这样直白地呼唤,她耳尖微微发烫:"其实我叫南糖。"声音轻得像片飘落的羽毛。
"糖糖啊,好名字。"久夫人笑弯了眼,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南糖的手腕就往里屋带,“没想到我们糖糖这么好看,简直和天上的仙女有的一拼。这下我们医馆总算是有女孩子了。”
久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一直没缘分,而久父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徒弟,都是男徒弟。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宣夜带回来的小妖怪竟然是女娃。
当时一株草说话在洪娘子看来是非常奇怪的,而且南糖当猫薄荷时,发出的声音雌雄莫辨,她以为这次又是和迟雪一样是个男娃。
南糖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
久夫人的掌心温暖粗糙,带着药材的苦香,却让她想起悬崖上那些被阳光晒暖的石头。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那里正泛起淡淡的粉色。
里屋窗明几净,樟木箱上摆着几个彩绘陶罐。
久夫人翻箱倒柜地抱出几匹布料,哗啦啦铺了满床:"这块嫩黄色的衬你肤色,这块杏红的过年穿喜庆..."
南糖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带。她修行百年,受过风吹雨打,挨过雷电冰霜,却从未有人为她考虑过"过年该穿什么颜色"这样的事。
喉头突然有些发紧,她小声道:"不用..."
"要的要的!"久夫人抖开一匹月白云纹纱,在她身上比划,"女孩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后日镇上有庙会,我带你去买珠花。"
窗外,久大哥的脚步声仍在焦虑地回响。
而南糖站在满床锦绣前,忽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比春雨后的新叶还要柔软。
她试探着触碰那匹嫩黄色的料子,布料滑过指尖的触感,竟比晨露还要清凉。
门外,迟雪扒着门缝偷看,嘴里嘟囔着"久夫人偏心",手里却小心地护着要给南糖的小萝卜。
…
暮色四合时,医馆檐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将等候的人影拉得很长。
洪娘子第三次挑亮烛芯,烛泪已在铜烛台上堆成小小的山丘。
"回来了!"守在门口的迟雪突然竖起耳朵。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久父搀着宣夜踏着月色归来。
少年半边衣袖都被血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