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怎么样,南糖小姐,可诊断出什么?"宣夜站在一旁,看着南糖纤细的手指搭在妇人的手腕上。
南糖轻蹙眉头,发间的小花不自觉地收拢了花瓣。她跟着久大夫学医时日尚短,此刻只能感受到妇人微弱的脉象:"没..."她有些懊恼地收回手,"你来吧,宣夜大夫。"
"行。"宣夜单膝跪地,衣摆沾染上泥土也浑不在意。
那孩子还在撕心裂肺地哭着,小脸涨得通红。
宣夜目光在四周扫视,突然伸手拔起一株野甘草。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动小刀,几下就削好一截淡黄色的根茎。
"来。"他将甘草递到孩子嘴边,动作轻柔得像在喂一只受惊的小兽,"甜的。"
孩子抽噎着含住甘草,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好奇地吮吸起来。
甜味在口腔扩散,他渐渐止住了哭声,小手紧紧攥着那截甘草:"谢谢大哥哥..."
宣夜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孩子蓬乱的头发。
夕阳穿过他的指缝,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南糖站在一旁,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发梢,那里新长出的叶片正舒展成最柔和的弧度。
不多时,妇人悠悠转醒。
当她得知事情原委,拉着孩子就要跪下道谢。
宣夜连忙扶住,从怀中掏出个靛青色的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去买些吃的,别饿着孩子。"
妇人双手颤抖着接过,眼泪砸在银子上溅起细小的尘埃:"恩公大德,我们母子..."
"快进城吧,天色不早了。"宣夜打断她的话。
回程路上,南糖时不时偷瞄身旁的人。
暮色为宣夜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方才那个会蹲下身给孩子削甘草的身影,与平日吊儿郎当的捉妖师判若两人。
"你人还挺好的。"南糖突然开口。
宣夜脚步微顿,低笑一声:"有吗?"他抬手拂开挡路的树枝,等南糖通过后才松开,"其实我也是个俗人。"
他的目光扫过南糖发间不知何时绽放的淡紫色小花,又不自然地移开,"只是见不得孩子哭罢了。"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远山,两人的影子在官道上渐渐交融。
回到赶山堂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医馆门口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当宣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正在碾药的迟雪手中的药杵"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宣夜!"他惊呼一声。
整个医馆顿时乱作一团。
久夫人手中的针线筐翻倒在地,绣了一半的荷包滚到南糖脚边。
久大哥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宣夜,触手却是一片黏腻,少年后背的衣衫早已被血浸透。
"快!把他扶到里间去!"久大夫的声音带着颤抖。
南糖站在门边,发间的叶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她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帮宣夜褪下血衣,露出那些被瘴气腐蚀得发黑的伤口。
每擦拭一下,宣夜绷紧的肌肉就轻轻抽搐,却始终没发出一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