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自穹顶倾泻而下,渐将莽莽山林裹入浓荫。虞嘉洋扶着贺峻霖行于崎岖山道,碎石硌得足底生疼,却不敢稍歇——身后镇甸方向隐约传来犬吠,似鬼魅般追着衣角,提醒着危险未远。
“且歇片刻。”贺峻霖忽止步,声线里藏不住疲意。他倚着老松树干,受伤的左臂微微抬着,避开粗糙树皮的磕碰,额间冷汗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虞嘉洋忙扶他坐下,从怀中摸出最后一块干硬麦饼,递到他唇边:“先垫些腹,桃叶子说近处有山泉,我去找些水来。”
贺峻霖咬下一口饼,粗粝的饼渣刮得喉间发涩,仍点头道:“莫走太远,我在此等你。”目送虞嘉洋往林深处去,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臂上伤布——方才翻围墙时伤口已裂,温热血渍渗透布料,又疼又痒,却不肯说出口,怕添他烦忧。
虞嘉洋循着林间潮气往里走,未及半里便闻“叮咚”水声。快步寻去,见一汪清泉藏于巨石间,澄澈见底,映着头顶渐暗的天色。正欲弯腰掬水,身后忽有轻响传来。
“谁?”虞嘉洋心头一紧,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连柄短刃也无。
“是奴婢。”熟悉的声线带着沙哑,春桃自树后走出,衣上沾着草屑,颊边几道划痕,手中却紧攥着布包。
“春桃!你怎么在这儿?”虞嘉洋又惊又喜,快步上前,“你还好吗?那些官差有没有为难你?”
春桃摇头,将布包递来,眼眶泛红:“奴婢趁官差追你们时,从镇后小门逃出。此乃奴婢向亲戚讨的干粮、伤药,还有些碎银,可解山林之急。”顿了顿,又补道,“皇后已封了镇子,要挨户搜查,你们万不可回去。”
虞嘉洋接过布包,触手温软,里面麦饼尚带着余温。心头发暖又发酸:“春桃,你不该来的,山林危险,快回去吧。”
“奴婢不回。”春桃摇头,眼神坚定,“殿下与贺公子皆是善人,奴婢怎能弃你们不顾?奴婢幼时随父进山采药,识得路径,还能寻些野食。”说着从怀中取出小篮,里面盛着几颗野果,“这是路上摘的,可填肚子。”
虞嘉洋还想劝,却被春桃推着往回走:“贺公子还在等你,迟了山林恐有野兽出没。”
二人回到老松树下,贺峻霖见春桃同来,先是一怔,随即蹙眉:“山林险仄,你一女子相随,太过危险。”
“奴婢不怕。”春桃将野果递上,“贺公子,您臂上伤口定是裂了,奴婢带了好药,再为您换一次吧。”
贺峻霖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虞嘉洋,终是点头。春桃蹲下,小心解开伤布,见血渍已浸透布料,眉头皱得更紧:“贺公子,您怎不早说?此伤若不妥善处理,恐要化脓。”
虞嘉洋凑上前,见伤口比客栈时更重,又急又悔:“都怪我,如果我跑得再快一点,你也不会扯裂伤口。”
“与你无关。”贺峻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声线放柔,“是我自己不慎。”
春桃从布包中取出瓷瓶伤药,开盖便有淡香溢出。沾了些药粉轻敷在伤口上,动作比虞嘉洋娴熟:“奴婢幼时常帮父亲处理外伤,您忍一忍,此药虽痛,却能速愈。”
贺峻霖未作声,只咬牙忍着,额间冷汗又冒了出来。虞嘉洋在旁看着心疼,忙将野果递到他唇边:“吃颗果子吧,甜的,能缓一些痛。”
贺峻霖张口咬下,清甜滋味在口中散开,果然压下几分疼意。望着虞嘉洋紧张的模样,又看春桃专注敷药的侧脸,心头忽生异样——他自小在北漠长大,见惯权谋算计,从未有人这般真心待他,便是在宫中,也只被当作质子、棋子。
换完药,春桃重新缠好伤布,又取出打火石:“奴婢已寻了些干柴,夜里生火,既可取暖,又能防野兽。”说罢便去附近捡枝桠,动作麻利,全然不似宫中侍女。
虞嘉洋帮着搭柴堆,贺峻霖倚树歇息,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二人身上。暮色愈浓,林间风渐寒,春桃终于生起火,橘红火苗跳动,将三人影子映在树干上,忽明忽暗。
“山里夜寒,你们近火些坐。”春桃将麦饼搁在火边烘烤,“烤热了吃更适口。”
虞嘉洋挨着贺峻霖坐下,触到他身上暖意,心头安稳不少。望着跳动的火苗,忽想起现实世界中,他们几人同去露营的光景——彼时也是围着火堆,贺峻霖烤棉花糖,不慎烤焦了,还强辩是“炭烤风味”,闹得众人笑作一团。
“在想何事?”贺峻霖的声音忽打断思绪。
虞嘉洋回头,见他正望着自己,眼神带着好奇。轻笑一声,低声道:“想起之前咱们露营,你烤棉花糖,烤得黑乎乎的,还说那是‘炭烤风味’。”
贺峻霖蹙眉回想,脑中仍是模糊,只零星闪过些画面——橘红火光,甜腻气息,还有人在耳边笑。摇头道:“虽想不起,却觉那时应是快活的。”
春桃将烤热的麦饼递来,打断二人对话:“快吃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三人围火而坐,默默吃着饼。林间静极,只剩火苗“噼啪”声与远处偶尔的虫鸣。虞嘉洋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春桃:“春桃,你知道这山里有没有什么人家?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山林里。”
春桃思索片刻,点头道:“奴婢记得翻过前山,有个猎户村落,村人皆和善,或可收留几日。只是路远,需走大半日。”
贺峻霖放下饼,神色凝重:“明日一早就动身。我们在山中待得越久,越易被发现。”顿了顿,又道,“皇后的人定会往山里搜,需尽快寻个安身之处。”
虞嘉洋与春桃皆点头,不再多言。篝火渐弱,夜色愈深,林间风裹着寒意,吹得人瑟瑟发抖。贺峻霖脱下身上粗布外衫,披在虞嘉洋肩上:“夜寒,莫着凉。”
虞嘉洋一怔,正想将外衫还他,却见贺峻霖已倚树闭目,眉峰微蹙——显是伤口仍疼。只得裹紧外衫,往他身边挪了挪,用身子替他挡些风。
春桃望着二人模样,悄悄往火中添了些柴,而后走到不远处的树下坐下,守着篝火,让他们能安心歇息。
夜色渐深,林间兽吼渐远。虞嘉洋靠在贺峻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心头渐趋平静。抬眼望星空,繁星璀璨,似撒在墨布上的碎钻。
“贺峻霖,”虞嘉洋轻声呢喃,声细如蚊蚋,“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能回我们的世界。”
贺峻霖似未听见,只轻轻动了动,左臂无意识搭在他肩上,似在护着他。虞嘉洋心头一暖,闭上眼,渐渐睡去。
篝火仍在跳动,映着三人身影,在寂静山林中,织就一幅温暖却脆弱的图景。他们不知,明日翻过山后,等着他们的是善意收留,还是新的凶险。但此刻,他们尚有彼此,有驱寒的篝火,还有对来日的一线希冀。
——未完待续——
2343字献上~
哈哈哈哈,这是谁家的古风小生,快带走!
试了试这样写,感觉我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