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咳嗽声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夜的宁静,也扎在虞嘉洋的心上。他听着那压抑的、带着隐忍的闷咳,焦躁地在垫子上刨了刨爪子。冰冷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他空有人的意识,却被困在这具什么也做不了的幼狐躯体里。
后腿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昨晚,那月华流淌过的清凉感似乎残留了一些,疼痛变得可以忍受。他必须做点什么。
趁着马嘉祺再次陷入短暂而不安稳的睡眠,虞嘉洋咬咬牙,开始尝试。他小心翼翼地用三条腿支撑起身体,受伤的后腿虚悬着。每挪动一步,都牵扯着伤处,带来细密的刺痛。但他顾不上了。
他的目标,是墙角那个低矮的土灶台。灶台上放着知青们共用的铁皮水壶。
从炕梢到墙角,不过短短几步距离,对他而言却漫长得如同跨越山河。他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尾巴勉强维持着平衡。粗糙的地面磨蹭着他腹部的软毛,冰冷的触感让他直打哆嗦。
终于,他蹭到了灶台边。望着那比他此刻身高还略高的灶台,虞嘉洋感到了绝望。他根本够不到水壶。
怎么办?
他焦急地围着灶台打转,鼻尖耸动,忽然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残留的火气。是白天生火做饭后未完全熄灭的余烬?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记得桃叶子给的基础信息里,似乎提过一句,原主小狐狸是有点微末的控火能力的,毕竟算是精怪。
控火?他现在这样子能控什么火?
但马嘉祺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虞嘉洋闭了闭眼,努力集中精神,将自己那点微弱的、属于狐妖的本源力量,试图引导向灶膛里那点几乎不存在的余烬。他想象着火焰的温度,想象着水烧开时咕嘟冒泡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纯粹是病急乱投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精神感到一阵疲惫,灶膛里却毫无动静。就在他快要放弃时——
“噗”的一声轻响,一小簇微弱的、橘红色的火苗,竟然真的在冰冷的灰烬中蹿了起来!
成功了!
虞嘉洋心中一喜,连忙继续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喂”着那簇小火苗。火苗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熄灭。他不敢加大火力,怕控制不住引发火灾,只能维持着这种极其微弱的状态。
然后,他仰起头,对着灶台上的水壶,努力传递着“加热”的意念。这更像是一种徒劳的祈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时间缓慢流逝。他维持着精神和体力的输出,感到越来越吃力。那簇小火苗也忽明忽暗。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嗡”鸣声。
是从水壶里发出的!
虞嘉洋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到水壶那铁皮的壶嘴处,竟然真的冒出了一丝极其稀薄的白汽!紧接着,一股微弱的、属于热水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水……热了?甚至可能只是温了?
但这就够了!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刷着他,甚至暂时压过了腿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疲惫。他恨不得立刻去叫醒马嘉祺,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焦急地围着灶台转圈,时不时仰头看看炕上那个身影。
也许是那声水壶的嗡鸣,也许是空气中弥散开的微弱水汽,马嘉祺的咳嗽声停了停,他翻了个身,似乎半梦半醒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虞嘉洋:“……”
小狐狸泄气地趴回冰冷的地面,尾巴无精打采地扫了扫。白忙活了?他辛辛苦苦,差点把自己榨干,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但下一秒,他又振作起来。至少,他证明了自己不是完全无用的!等天亮了,马嘉祺总能发现这壶温水吧?
带着这点微弱的希望和身体极度的疲惫,他再也支撑不住,就在灶台边的地上蜷缩起来,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马嘉祺是被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头也有些昏沉。昨晚后半夜似乎睡得踏实了些?
他下意识地先看向炕梢——垫子上是空的!
心里猛地一紧,他立刻坐起身,目光焦急地搜寻。然后,他在墙角灶台边,看到了那个团成一团的白色小身影。
它怎么跑那儿去了?还睡得那么沉?
马嘉祺连忙下炕,走过去,小心地抱起小狐狸。触手一片冰凉,它竟然在冷地上睡了一夜!他心疼地皱了眉,正想把它捂暖,却忽然顿住了。
他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柴火燃烧后的气味,以及……他伸手碰了碰灶台上的水壶。
壶身是温的。
不是冰冷的,也不是滚烫的,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可以入口的温水。
马嘉祺愣住了。他清楚地记得,昨晚临睡前,这壶里的水是冷的。宿舍里最后睡下的人是他,他确认过灶膛里的火完全熄灭了。
那这温水是哪里来的?
他低头,看向怀里因为被移动而微微醒转、正睡眼惺忪看着他的小狐狸。它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心虚的情绪?
“嘉祺,你看这……”戴眼镜的知青也起来了,他指着水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疑不定,“怪事,这水怎么是温的?我昨晚明明记得是冷的。”
另一个知青也凑过来,摸了摸水壶,啧啧称奇:“真是奇了!难不成灶膛自己又着了一次?可也没见火星啊。”
马嘉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小狐狸身上。他想起了昨晚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声轻微的嗡鸣,和感受到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难道……
这个念头太过荒诞,他立刻将其压下。但心底那份疑惑和惊奇,却挥之不去。
他沉默地倒了一碗温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温度正好,滋润了他干痒的喉咙。然后,他又倒了一点在掌心,递到小狐狸嘴边。
虞嘉洋早就渴了,立刻伸出小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他掌心温热的水。甘冽的清水滋润喉咙的感觉好极了。
马嘉祺看着它乖巧喝水的样子,眼神复杂。
……
白天,马嘉祺去上工时,心里还装着这件事。休息间隙,他忍不住向村里一位年纪最大的、据说见过些世面的老人提了一句,只说夜里冷,想着有口热水喝就好了,结果早上发现水壶自己温了,言语间略带困惑。
老人吧嗒着旱烟,眯着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慢悠悠道:“山里头的精怪多,有些心善的,知恩图报的,也不是没有……尤其是白仙儿,通人性呐。小马你心善,救了条性命,说不定是它念你的好,偷偷帮了你一把哩……”
这话很快就在知青点和村里的小范围内传开了。
“听说了吗?马知青救的那只白狐狸,可能不是普通畜生!”
“是啊,都说昨晚他们屋里的冷水自己变热了!”
“老孙头说了,可能是‘白仙’报恩呢!”
“真的假的?这年头可不兴说这个……”
“嘘……小声点,别被听了去惹麻烦!”
流言像风一样,悄无声息地扩散。有人好奇,有人怀疑,也有人暗自敬畏。
晚上马嘉祺回来时,神情有些凝重。他喂虞嘉洋吃偷偷弄来的肉渣时,看着它的眼神更加探究,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审度。
虞嘉洋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低头猛吃,不敢与他对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昨晚似乎搞出了点超乎预期的动静。
“是因为你吗?”马嘉祺忽然低声问,手指轻轻拂过它的耳朵,“水壶的事。”
虞嘉洋的身体瞬间僵住。吃食物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承认?怎么承认?摇头?那不是更奇怪?
他急中生智,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无辜至极的眼睛望着马嘉祺,然后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沾着肉渣的手指。一副“我只是只可爱的小狐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纯良模样。
马嘉祺看着它这副样子,眼底的审视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惊奇、困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但虞嘉洋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马嘉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夜里,马嘉祺依旧抱着他来到院里“望月”。这次,他沉默了很久,然后非常轻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问:
“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对吗?”
月光下,小狐狸白色的皮毛流淌着银辉。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转过头,用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安静地回望着他。
马嘉祺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未完待续——
2943字献上~
军训好累啊……
现在这章是九月十八号写的,定时发送。
九月十九号早上五点十分背着被子在操场集合,五点三十背着被子绕学校外周走一圈
学校大还好多坡。。。
讨厌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