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屋后，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只在马嘉祺心底漾开一圈短暂的涟漪，随即被更大的空落取代。知青点里没有，院子里没有，甚至连柴房也空空如也。只有那块原封不动的鸡蛋糕，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小狐狸的离去。
“看到小白了吗？”马嘉祺强作镇定，问同屋的知青。
“没注意啊，上午好像还在院子里晒太阳呢。”戴眼镜的知青推了推眼镜，“是不是跑出去玩了？它腿好了以后，不是经常在附近溜达吗？”
另一个知青插嘴道：“刚才我好像听见后面林子里有点动静，不会是追野兔子去了吧？”
后面林子？马嘉祺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回来时隐约听到的几句模糊议论，当时归心似箭未曾细想，此刻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有人打小白的主意！它一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故意跑开，把危险引走！
这个认知让马嘉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慌。它那么聪明，一定是为了保护他，保护这个知青点不惹麻烦！
他再也顾不得放下行李，也顾不得即将落下的雨点，转身就冲出了院子，朝着屋后那片茂密的山林奔去。
“嘉祺！你去哪儿？快下雨了！”同伴在身后喊道。
马嘉祺头也不回，声音被风吹散：“我去找找它！”
山林边缘的树木并不十分密集，但越往里走，植被越发葱茏，光线也昏暗下来。雨后湿润的泥土和腐叶气息扑面而来，掩盖了其他味道。马嘉祺一边拨开横生的枝桠，一边焦急地呼唤：“小白！小白！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滚动的闷雷。
他开始仔细观察地面。湿润的泥土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动物足迹，但分辨不出是哪一种，更无法确定是不是小白的。它那么轻盈，脚印一定很浅。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了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幕。雨水冲刷着一切痕迹，也让搜寻变得更加困难。
马嘉祺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但他浑然不觉。心里的焦灼像火一样灼烧着他。它受伤刚好，能跑多远？山里有没有其他野兽？那些打它主意的人会不会已经得手？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凭着直觉和一股不肯放弃的执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里穿梭，声音因为焦急和寒冷而有些颤抖：“小白！回答我！快出来！”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目光掠过一丛灌木的根部，忽然定格。
那里，挂着一小缕极其细微的、白色的绒毛。在暗绿色的叶片和棕色的泥土映衬下，那一点白格外显眼。
是它的毛！一定是它匆忙穿过灌木时被勾下来的！
马嘉祺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缕绒毛，确认是小白身上那种柔软细腻的质地。这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
他精神大振，沿着绒毛指示的方向，更加仔细地搜寻。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他又发现了一道浅浅的、新鲜的抓痕，位置不高，像是某种小型动物快速攀爬时留下的。
它是在往高处跑？为了躲避追踪？
马嘉祺仰头望向雨幕中更加幽深的山林，咬了咬牙，继续向上攀登。
雨越下越大，山路变得泥泞湿滑。马嘉祺摔了好几跤，手肘和膝盖都磕破了，但他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水，继续前进。他的呼唤声在山林里回荡，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愈发昏暗。再找不到，天黑之后就更难了，而且山林里的危险也会成倍增加。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马嘉祺。他靠在一棵湿漉漉的大树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白……”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你到底在哪儿……快回来……我带你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他心头一震。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那个简陋的知青点，当成了他和它共同的家？
就在这时，仿佛是对他绝望呼唤的回应，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呜咽声，穿透哗哗的雨声，从上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传了过来。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虚弱，但马嘉祺绝不会认错。
是小白！
马嘉祺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着的、黑黢黢的山洞入口。
它在那里！
他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拨开湿滑的藤蔓，钻进了山洞。
山洞并不深，里面很阴暗，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马嘉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适应了一下黑暗，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天光，看到了蜷缩在洞穴最深处那个小小的、瑟瑟发抖的白色身影。
“小白！”他冲了过去。
虞嘉洋此刻的状态很不好。他为了甩掉追踪者，在山林里拼命奔跑，慌不择路，后腿在躲避时不小心被尖锐的岩石划开了一道新的口子，虽然不深，但血流了不少。加上淋了雨，又冷又饿，体力消耗殆尽，只能躲进这个偶然发现的山洞暂避。
听到马嘉祺的声音时，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雨水和寒气冲进来，将他紧紧抱进怀里，他才确信，马嘉祺真的找来了。
“呜……”所有的委屈、疼痛和害怕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窝在马嘉祺湿透的怀里，发出细弱而可怜的呜咽，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而颤抖不止。
马嘉祺感觉到怀里小身体的冰冷和颤抖，又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皮外伤，才稍微松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我找到你了，不怕……”他一遍遍地重复着，用自己湿透却依然温热的胸膛温暖着它，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它湿漉漉的皮毛，“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脱下自己早已湿透的外套，将虞嘉洋仔细包裹好，紧紧抱在胸前。
“我们回家。”
雨还在下，天色几乎完全黑透。马嘉祺抱着虞嘉洋，凭借着记忆和来路上做的简陋标记，艰难地摸索着下山的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摔着怀里的小家伙。
虞嘉洋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和稳稳的步伐，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安全感将他包围。疼痛和寒冷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回到知青点时，马嘉祺已经成了泥人，狼狈不堪。但他顾不得自己，立刻烧了热水，重新为虞嘉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其他知青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但都没说什么，默默递来了干毛巾和热水。
这一夜，马嘉祺没有再去柴房。他就让虞嘉洋睡在自己的枕边，用干燥温暖的被子将它裹好。他的手一直轻轻搭在它身上，仿佛生怕一松手，它又会消失不见。
黑暗中，他对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小狐狸，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许下了一个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跑了。”
“我会保护好你。”
虞嘉洋在朦胧中听到这句话，往他手边蹭了蹭，安心地陷入了沉睡。
——未完待续——
2530字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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