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的小画像,像一句无声的密语,彻底驱散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隔阂与猜疑。界限依然存在,但心却紧密地靠在了一起。马嘉祺的守护更加沉稳内敛,虞洋的依赖也更加坦然安心。他们在这特殊的“表兄弟”关系掩护下,经营着只属于彼此的、隐秘而温暖的世界。
然而,靠山屯的夏天,雨水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下午,天色骤然阴沉,乌云压顶,比之前山洪来袭时更显可怖。狂风卷着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队长经验丰富,一看这架势,立刻嘶吼着让所有人停止劳作,迅速撤回安置点。
“快!都回去!看这天色,雨小不了!”
人群慌乱地往高处跑。马嘉祺一把抓住虞洋的手腕,拉着他跟在人群后面。他的手心温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虞洋的心跳因为这不期而至的暴雨和手腕上清晰的触感而加速,但奇异地并不感到害怕。
就在他们即将跑回安置点院门时,虞洋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子角落堆放杂物的棚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棚子本就简陋,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是几只刚出生不久、还不会飞的小燕子,连同它们泥筑的巢穴,一起从棚顶的椽子上掉了下来,摔在泥水里,发出细弱可怜的哀鸣。母燕在空中焦急地盘旋啼叫,却无能为力。
虞洋的脚步猛地顿住。
“怎么了?”马嘉祺感觉到他的停滞,回头问道。
虞洋指了指角落那团在泥水中挣扎的、毛茸茸的小生命,眼神里流露出不忍。他想起自己当初作为幼狐时的无助。
马嘉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立刻皱紧。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狂风呼啸,那棚子随时可能彻底散架。
“你先进去!”马嘉祺松开虞洋的手,将他往院门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逆着最后几个跑进来的人流,冲向那个危险的角落。
“马嘉祺!”虞洋惊呼,想跟上去,却被密集的雨点和狂风逼得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惊变陡生。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支撑棚子的一根主要木桩在狂风中不堪重负,猛地折断!整个棚顶带着积存的雨水和杂物,轰然向着马嘉祺和那窝雏鸟的方向塌陷下去。
“不——!”虞洋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像一道离弦的箭,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也就在棚顶塌陷的最后一刻,马嘉祺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了那窝湿漉漉、瑟瑟发抖的雏鸟,护在怀里,同时身体向侧面猛地扑倒,试图避开最主要的砸落区域。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一根断裂的椽子带着千钧之力,朝着他的后背狠狠砸落。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一个单薄却坚定的身影,在他扑倒的瞬间,猛地扑到了他的背上,用自己瘦弱的脊梁,硬生生替他扛住了那根沉重的椽子。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从虞洋喉间溢出。
“洋儿!”马嘉祺肝胆俱裂,猛地翻身,将那根砸在虞洋背上的椽子推开,顾不得怀里的雏鸟,将软倒下来的虞洋紧紧抱在怀里。
雨水瞬间将两人浇得透湿。虞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为剧痛而失去血色,身体在马嘉祺怀里微微痉挛,后背火辣辣地疼,仿佛骨头都要断裂开来。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马嘉祺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某种滚烫的液体。他手忙脚乱地检查着虞洋的后背,隔着湿透的衣物,能摸到一片迅速肿起的热烫。
“没……没事……”虞洋想安慰他,却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一点温暖和支撑。
安置点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冲了出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扶进屋里,有人接过了马嘉祺手里那几只幸存的雏鸟。
屋里一片混乱。人们拿来干布,端来热水。马嘉祺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亲手用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虞洋脸上和手上的泥水,检查他后背的伤势。
万幸的是,那根椽子砸下来的角度并非完全垂直,加上虞洋扑过来时带了冲力,卸去了一部分力量,骨头应该没有大碍,但后背一片青紫淤血,肿得老高,看起来触目惊心。
马嘉祺看着那片淤青,眼睛赤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敢想象,如果那根椽子再偏一点,如果虞洋没有替他挡住……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让其他人先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虞洋。他用冷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虞洋肿起的后背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虞洋趴在简陋的床铺上,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意识有些模糊。但他能感觉到马嘉祺指尖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别……担心……”他费力地侧过头,想对马嘉祺笑一下,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马嘉祺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样子,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界限,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被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情感彻底冲垮。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虞洋身体两侧,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虞洋因为疼痛而泛着水光的眼睛,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再也无法压抑的爱怜:
“谁让你扑过来的?!谁让你替我挡的?!你要是出了事,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虞洋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少年的手指冰凉,还带着雨水的湿意,却奇异地抚平了马嘉祺声音里的颤抖。
虞洋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恐惧、心疼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移开手,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个全然信任、全然交付的姿态。
马嘉祺的呼吸骤然停滞。
窗外,暴雨依旧倾盆,雷声轰鸣。
屋内,油灯如豆,光影摇曳。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马嘉祺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张苍白却无比动人的脸,和那微微仰起、仿佛邀请般的唇。
他不再犹豫,不再克制。
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无比强势的姿态,深深地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两人都轻微地战栗了一下。
虞洋的唇冰凉而柔软,带着雨水的清新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本身的干净气息。马嘉祺的吻起初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和怜惜,如同对待易碎的梦境。[限制]
[限制]
[限制]
这个吻,混杂着雨水的冰冷、泪水的咸涩、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压抑太久终于爆发的、滚烫的爱意。
它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必然。
唇齿相依,呼吸交融。
这一刻,无需言语,一切都已明了。
——未完待续——
2630字献上~
。。。终于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