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恕织了一条抹额送给以前被自己得罪惨了的亲哥哥赔罪,结果上面的字还绣错了,戴是不能戴了,只能收起来。蓝愿趴在床上见亲妹妹远去,认真的问蓝景仪:“我听说,温家的三公子当年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怎么生出的女儿……”
话不说尽,但人人都看得出来,蓝愿就是觉得自己的妹妹有些……蠢。
蓝景仪思考了一会儿,这么回答他:“听说温若寒有一个儿子叫温晁,曾一夜之间给咱们家送了三座城,还把他大哥坑死在了桐林。”
“这位温二公子……蓝恕得管他叫一声二伯。思追,咱们的格局得放开,我觉得蓝恕这样,跟温三公子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温家那边的血脉不太好,多少年了才出一个温三?”
蓝愿原本艰难的喝粥,闻言不知是伤口疼还是怎么的,眉毛眼睛都扭曲在了一起。
“怎么了怎么了?伤口还疼吗?”蓝景仪着急忙慌的去看蓝愿的伤口。
蓝愿艰难的说:“……嘴里有些苦。”
蓝景仪端过白粥尝了一口,赶紧吐出来:“甜得都快齁死人了!大小姐……不,是我,起锅的时候糖放多了!”
水镜前
蓝恕跟温晁是亲戚······
这句话带着回音,一遍一遍回荡在蓝家人的耳边。
云深不知处,宣室内。青蘅君脸色变幻莫定,蓝启仁更像是硬被人逼着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温若寒看蓝家一家都一副狗屎黏在鞋上甩不掉的嘴脸,嫌弃得脸都变了,顿时也牙疼起来。温晁这小子一辈子都没给他争过脸。啧……
不过,这孙女不会真跟温晁一个德性……吧?!
“为什么联姻的人变成了江前辈,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我不要!我不要!”蓝恕跳起脚跟蓝曦臣大吼:“他年纪比你都大,都可以当我爹了!你是不是我舅舅?!江前辈对小金宗主多好?你让我嫁一个能跟我当爹的人!你是不是我亲舅舅?我是你在山下买烧饼送的吗?!”
蓝曦臣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被外甥女喷在脸上的口水,狠狠的盯了蓝恕一眼,蓝恕便说不出半个字了,也动弹不得半分。
“江宗主,小孩子不懂事,一时口不择言,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少了蓝恕的聒噪,蓝曦臣转了个身,笑眯眯的跟站在一边的江澄温言和语。
江澄不知在什么地方打了一架,嘴角淤青,一只眼睛也被打肿了,此时脸色又臭又怒,最后看了一眼不能动的蓝恕:“……她不愿意,就算了吧。我……”
后面的话没说,不知是想说“我不稀罕”,还是想说“我也会保她。”
蓝启仁也在,有些颤颤巍巍道:“不孝竖子,让江……晚吟见笑了。江蓝婚事可否照旧?给我们一些时间,到了成婚那一日,老夫向你保证,她一定会愿意的。”
蓝启仁和蓝曦臣两个蓝氏仙首向江澄低言和语,就是想把蓝恕塞给江澄,就是想保她一条命,其中一个还是江澄的老师。
水镜前的青蘅君对着水镜中的外孙女,捂住额头:辛苦弟弟和儿子了。
外孙女看着,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碧灵湖碧波千里,紫衣人立在湖边远远看着,眼中朦胧深邃,不知在回忆多久之前,故去的往事。
一个蓝氏女子驾小船从碧灵湖中来,载着满船的莲蓬菱角,身上雪白的蓝氏校服污泥点点,脸上都有泥巴,像只花猫。一边行船,一边剥着莲子往嘴里送,一边还赞叹:“真的好甜啊!不要钱的莲蓬摘起来,真是爽!”
上岸见到紫衣人,她眨了眨眼睛,顺着紫衣人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于是问:“仙君仙君,你在看什么?”
紫衣人久久才被叫回神,有些诧异:“你……不认识我?”
蓝恕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仙君很有名?”
“没什么。”紫衣人不欲多言,扫了她一眼,往一旁挪了两步,明显不想理她,继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蓝恕哪里肯走?垫着脚尖站在紫衣人身边,非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仙君,你究竟在看什么?碧灵湖中的船市么?此时还未开张啊!得等晚上渔民才会把船划来此处开张的。”
紫衣人依旧不理她,反倒嫌她聒噪,身上气势突然一泄,逼得蓝恕不敢靠近。
蓝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搬了莲蓬菱角在一旁边剥边等。从日头高照,到夕阳西下。她都吃撑了,坐在岸边晾肚皮,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尤其娇憨。
紫衣人回过头看她,嘴角一抽:“你怎么还在?”
蓝恕喏喏两声,有些尴尬低语:“哈哈哈……我看仙君在此伫立良久,以为此地有什么天材地宝要出世,所以留下来看看……有什么便宜可以拣。”
紫衣人更无语。
蓝恕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不过后来看您失魂落魄,随时想跳进湖里淹死的样子,我又想着到时捞一捞,性命多贵重,仙君何苦想不开?”
紫衣人忍无可忍:“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宗主不想活了?!”
蓝恕恍然大悟:“穿紫衣服的宗主,您是江宗主啊?”
青蘅君此时也不知该不该庆幸一下,这个外孙女还有基本的常识,知道穿紫衣服的宗主姓江,总算没把人给得罪死了。
蓝启仁差点儿被这侄孙女给蠢哭。
“您自然千秋万岁,寿与天齐。”蓝恕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两句好听话,爪子抹了抹脸上的泥,歪头问他:“您站在这里这么久,是在等什么人吗?”
江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一抹狼狈,最后看着远方抿了抿唇。此时夕阳的余晖在山巅做着最后一丝挣扎,湖上风吹荷叶莲花散。就在蓝恕以为江澄不屑回答她这个小辈时,才听到一个虚弱得近乎缥缈的声音说:“……我谁都没有等,谁也不会来。”
蓝恕仰头看着那个高大身影,不明就里的眨了眨眼。
宣室内,江枫眠微微叹息一声。
他儿子这一生,已无话可说,教训也好,关切也罢,似乎都是多余。除了叹息,他竟不知能再做别的什么。
“江宗主,树皮草根我可以帮你吃了,叔祖父送你的莲心苦菜团子,你也可以扔给我。”云深不知处庭院深处,蓝恕仰着头看江澄,这次身上不再花猫一样,小声跟江澄嘀咕:“我还可以偷偷潜进我二舅的静室,帮你把给魏前辈准备的嫁妆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贺礼当中。”
江澄揣着手俯视这个小豆丁,冷着脸,眼角却染上了一点儿笑意:“所以呢?这次你准备要多少银子?”
蓝恕倒有些扭捏:“哎呀,江宗主,晚辈这是仰慕您英明神武,谈钱多伤感情?给个二十两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江澄哼了一声:“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死要钱的蓝家人。”
蓝恕垮着脸抱怨:“蓝家也有穷人啊,我又没满十六,每个月除了族里十两的例银,连根毛都没有。您也知道蓝家的饭菜不是人吃的,我不得给自己打点儿野食买点儿糖?”
“伙食不好,吃得倒是挺胖?”江澄盯着她肉嘟嘟的脸看了又看:“这野食怕是没少打,我这样的冤大头,背地里找了几个?”
蓝恕无辜极了:“这也是最近学来的招数,跟景仪哥哥学的。他就是用这招在聂宗主那里蹭吃蹭喝的,聂宗主可喜欢他了……”
“叔祖父总说我是猪脑子,我娘也说,要是没了蓝家,我出去要饭都抢不到热乎的。”蓝恕看起来丧气极了:“他们说得对极了,明明是照着景仪哥哥的招数学,他混得风生水起,我就不行……”
青蘅君:“……”
温若寒:“……”
蓝启仁:“……”
这真是蓝氏千年不出的奇葩一朵,孩子能傻成这样,都是温家的错!
温若寒面对蓝氏兄弟的逼视,有些底气不足:“……看什么看?昭儿可不傻!谁让这孩子……专挑不好的跟着长?”
紫色的灵光漫天飞舞,紫电勒紧一只身躯足有小山那么大的野狼脖子,十几个江家弟子御剑齐齐扎向野狼的致命处。
野狼悲鸣一声,轰然倒地,溅起的烟尘撒了蓝恕一脸,她连连呸了几声,机敏的爬起来,抱剑向江澄千恩万谢:“多谢江宗主救命之恩!”
紫电化为戒指被江澄戴回手上,斜斜的乜了蓝恕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蓝恕无辜道:“我十六了呀江宗主,得出门夜猎了。”
“我是问你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里?”江澄耐心不太好,蓝恕答非所问,他就要发火。
“哦哦哦……”蓝恕赶紧改弦易辙,实话实说:“那个,身上没有银子了,我就准备在山上找个山洞随便将就一晚,没想到……遇到了这位狼兄出来找夜宵。大约我生得细皮嫩肉了一些,就入了它的眼。”
“银子被盗了?在云梦地界吗?”江澄问了一句:“云梦哪里丢的?我让人去帮你追回来。”
“没……”蓝恕红脸低头:“那什么……我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就……都花光了。”
江澄哽了一下,无语的看着这个垂头耷脑的蓝氏女,无力道:“蓝氏子弟出门夜猎,都是结伴而行,还有长辈随行。你的钱花完了,你同伴的呢?长辈也不管你吗?”
“哦……我跟她们关系不好,没人愿意跟我结伴,所以我一个人出门夜猎的。”蓝恕吭吭哧哧道:“随行的长辈是我娘,她说她已经不指望我了,给了我一些银两,让我在云萍等她,她有事要去办。”
“怎么关系不好?蓝家的人欺负你吗?”江澄似乎只是随意问了两句,浑不在意一般。但以他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关心一个蓝氏女弟子这些问题。
蓝恕张了张嘴,吞吞吐吐道:“……就是打架,抢她们的糖。从小就这样,她们打不过我,于是骂我是没爹的野孩子,如此循环往复,自然没朋友了。”
江澄似有些不忍,摸了摸蓝恕的头。蓝恕却是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主儿,拿脑袋回蹭江澄的手心,仰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江澄:“江宗主,我娘没回来之前,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呀?”
“咱们虽然没有同甘,却是共苦的交情呀!叔祖父的点心,还有蓝家的苦菜汤,我都有帮你吃哟。”蓝恕踩着轻快的步子围着江澄转。
江澄领着弟子往镇上赶,腿长脚长的往前走,蓝恕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你们蓝家女弟子不是不准与男修同行吗?”
“哎呀,那是不能与本家男修同行,家规上又没说不许跟别家男修同行。”蓝恕见江澄没赶她,颠着脚步欢快得很:“跟着江宗主有什么关系呢?您是长辈,修为又高,还是叔祖父的学生,我娘知道了,都会夸我好懂事,抱上了一条这么粗的大腿。”
“江宗主,您不赶我,我就当抱上您的大腿了啊。”蓝恕原本想搂着江澄的胳膊撒个娇,让新抱的大腿见识一下她多乖巧可爱,顾及了一下这终究不是自家长辈,男女始终有别,于是抱上悬在江澄腰间的三毒。
江澄身形微微一顿,到底没将蓝恕的爪子从自己的剑上扫开,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抱上了。”
我谁都没有等,谁也不会来。这句话是我在听剑三歌曲眉间雪的时候听来的,当时觉得特别殇,跟江澄特别配。在这里标明出处。
温晁是蠢,蓝恕是蠢萌,还是不一样的哈~希望写得将就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