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文舒仍旧在河边无所事事。现在长歌，想必也在经历内心的煎熬，而她心中想要去找长歌的念头也越来越强。可她有放不下的东西，有了牵绊，无论做什么都会畏手畏脚。
只是她没想到，意外来到如此之快。
大可汗带着鹰师的俘虏前来，还带着狼师的人马。当她担心之时，一双手却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入草丛之后。
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却着实大吃一惊。
“许归鹤...？！你怎么...”
许归鹤安抚地对她笑了笑，“阿七别急，我先带你离开。”
“想要带着我阿诗勒部的人走，你想的未免太容易了些——许小将军。”
延利带着人马前来，阿诗勒人将二人团团围住，许归鹤已经抽出手中的刀，她担忧地抓着衣裙。这些人，若是许归鹤一人应对自是不在话下，但若是再为了保护她，恐怕便有些吃力了。
“延利，我还没问，你何时带走了我的人。”
“你的人？哈哈哈哈哈，好啊，你若有本事或者出去，她便是你的人了。”
许归鹤身后的宋文舒看向阿诗勒隼，他面色还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却眉头紧皱，死死看着她，她不敢再看他，垂下了头。
阿诗勒人更加紧逼，延利却发现宋文舒正是那日阿诗勒隼在大会上带走的女奴，他转头看了一眼阿诗勒隼，这个自己自小精心栽培的儿子，方才他与自己说要卸去鹰师特勤的职务。现在，他却让自己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个与许归鹤关系匪浅的中原女人。
“怀化将军为了个女人擅闯阿诗勒部领地，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给我上！”
许归鹤挥刀击杀了两个身后的兵，将宋文舒推出包围圈。宋文舒看着他一刀刀杀死那些狼师精锐，向后退了两步，却又忍不住看向阿诗勒隼。
他此刻也在看她。
她摇了摇头，说了些什么，阿诗勒隼看得出她的口型，她说对不起。
傻瓜...她有什么好对不起自己的。
其实说到底，让她来草原的是自己，害得她被涉尔抓住作为他的把柄的人也是自己，让她在狼师受苦，受涉尔那一拳的人也是自己。或许追溯到最开始，让她遭受这些的...是他阿诗勒隼罢了。
他的手握在刀柄上，涉尔却按住了他的手，说:“你现在出手，只会让你们二人都陷入险境。”
许归鹤杀出重围，他脸上还沾着温热的血，援兵还没来，他后退握住宋文舒的手，护着她上马，二人一同离开。
许久过去，许归鹤甩开追兵，此时已是夕阳落日之时，他停下马。宋文舒方才注意到他身上的伤。
“徽郎...”
许归鹤笑了，“好久没听到你叫我的乳名了，阿七...”
他气息有些虚浮，面色也白了，宋文舒无暇询问他如何知道自己的位置，她只知道许归鹤受了很重的伤:“你要不要紧？要不要上药？”
许归鹤摇了摇头，“阿七是不是傻了，我未曾带装备，你又走得匆忙，哪来的伤药？”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但是包扎总是要的吧？省得你到时候失血过多...”
许归鹤点点头，宋文舒站起身说她去看着，背对着许归鹤，她从没想到两日之内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她本来决定去寻找长歌，却是许归鹤先找到了自己。而且，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是谁告诉他自己身在鹰师？
简直是...太扑朔迷离，太离谱了...
而另一边，穆金来到阿诗勒隼帐内，苏伊舍正在告诉他一些消息。
“确实有一些人出现在草原边界，守卫曾经盘问过，一辆驴车，里面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娘子。半日后还有一对男女，听守卫描述，应该是云姑娘，只不过那个男子脸色苍白，似乎受了伤。”
“是她...你再去打探打探，看看还有没有更具体的消息。”
穆金闻言，有些着急，“阿隼！她可是和许归鹤相识的人，能让许归鹤只身来到鹰师冒着天大的风险救她，说明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你何必对她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忘了，当时是许归鹤重创阿诗勒部，他是草原的心头大患啊！”
阿诗勒隼没有说话，他说的这些，他都知晓。
“既然李长歌都是以假身份与你相处，那你告诉我，李云到底是不是李云？她到底叫什么？”
阿诗勒隼看着地面沉思，当穆金有些气急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她不姓李。”
“我就知道！这次大可汗指不定会迁怒与你...你对她那么好，她还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真是白眼狼...”
“她不姓李，她姓宋。”阿诗勒隼淡淡地抛出这句话，却让穆金震惊地回头看着他，穆金跑过来抓住他的肩膀。
“宋？...她是......阿诗勒隼，你疯了！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份被揭穿，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阿诗勒隼声音有些疲惫:“穆金...”，说完，他摇了摇头。
穆金见他这幅样子，嘴边那些想骂醒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隼，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好带着她来草原，是不是！”
阿诗勒隼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神情，穆金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这就是中原人说的什么，红颜祸水！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阿隼，你是不是想去找她？”
“鹰师的师，我只能依靠你了，穆金。”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临走前，穆金又问阿诗勒隼。
“阿隼，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阿诗勒隼想到了宋文舒的笑，他想起她的眼睛，像曾经狩猎时他所见的鹿，总是灵动而闪烁。曾经在鹰师他听过有人议论她是否不是纯真的中原人，因为她茶棕的眼睛是属于更西部族才会有的眼神。
那日茶馆阳光照亮她的眼睛，想一块无暇的琥珀，发着光，让他一辈子难忘。
“是...我喜欢她。”
寻找长歌的十八已经与秦老，绪风等人相遇。夜晚几人一同坐在客栈商讨，媛娘懵懂地站在一旁。
“不一定，尚不知生死，还不知命硬否。”
“罗娘子放心，我们的人也一直在寻找小主公的下落。”
“不过，你见到宋小娘子了吗？”绪风问十八。
十八点了点头，“长歌没有和她一起，她回了鹰师。”
秦老叹了口气。
再看向宋文舒，二人已在边境一州内安置好，终于等来安全时刻，许归鹤与她谈起他为何知道她下落一事。
“你幽州失踪后，宋将军是过来许久才听闻的，他回了朝，将军府和...京兆府，都在寻找你的下落。”
“不必骗我了，是你在找我吧，京兆府是覆巢之下的完卵，京兆想必是要考虑到府内的核心利益的。”
许归鹤的手覆在了宋文舒的手上，她脑中浮现起小时候的宋文舒与许归鹤的记忆，二人一起爬树，打鸟，摘樱桃...她比许归鹤小了两岁，宋文舒胆子小，便是许归鹤处处护着她。
他曾经问，“我何时才能像宋将军那样？”
宋文舒不知道。只是二人渐渐地长大了，他们之间的交情是不会变的，之后许归鹤上了战场，成为了年少战神，守护四方。而她仍是那个闺中小姐罢了。
在她看来，这份情谊，无关风月。
“我遇到了永宁郡主。”许归鹤对宋文舒说。
“我打探到㮶州的轻车都尉，看到她的画像，我就知道那是永宁。于是又有人告诉我她带着自己的妹妹被阿诗勒人俘虏了，两个人刺杀未果，被处死了。”
知道宋文舒有可能死了的时候，宋若辰和许归鹤只觉得世界都变得灰暗，但他们知道最伤心的人是宋将军。他是将边疆托付给手下快马加鞭回到京师的，那日许归鹤见到他，他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他独自坐在鎏云苑的门口，无论谁去，他什么都不肯说。他曾听阿娘说，宋将军的心碎了。那日他去将军府，看见宋将军落寞的背影，他想，确实是这样。
宋将军卸去了所有的光芒，正如他卸去了那一身盔甲。如果说他曾经是一个志在四方的英雄，内心的大义是保家卫国，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悲恸的父亲。
“但是我遇见了永宁，她还活着，她告诉我你也还活着，所以我一定要带你回来。”
就算不是为了他的私情，是为了宋将军。
那个他幼时和现在都被视作自己内心中的英雄与榜样的人。
“徽郎...谢谢你。”
宋文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边只有一句谢谢。
“不过...现在长歌他们在哪里？”
“他们一路南下，但并未告诉我确切的地点。”
宋文舒点了点头，“那我们如今是...回长安？”
许归鹤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但她却犹豫了，“可...我想去找长歌...”
许归鹤叹了口气，对她安抚性的笑了笑，“阿七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带你去便是了。”
夜深了，许归鹤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宋文舒关上了自己屋内的窗，内心愁云密布。
“长歌，你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她说完又笑着低了头，嘲笑自己的矫情，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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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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