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去归宁寺，四姨娘在顾夫人那里求了又求，最后才使得顾彧开口带顾棠一路。
四姨娘神情有些奇怪，看了顾彧好几次，最后一脸不情不愿的跟顾彧说：“多谢大公子。”
顾彧笑着摇头：“四姨娘不拿我做恶人便好。”
四姨娘神情多变化，扭头就走了。
顾棠被他娘撞一下，人都是懵的，又瞧见自己与顾彧在一辆马车，顿时吹胡子瞪眼：“我不要去了！”
顾彧盯着他笑，拉着他：“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顾棠瞪他：“反正我不与你一起坐！”他看着顾彧，又看了看前面跟后面的马车：“我去跟顾七他们挤一挤！”
顾彧拽着他：“挤什么挤，你来吧，我去同祖母一辆马车行了吧？”他笑着拍拍顾棠的头，“有点硬，手都拍疼了。”
顾棠跳起来：“你自己拍我头还怪我头硬！”
顾彧笑着走了。
顾棠见他真的走了，张了张嘴，跺脚同身侧的顾四道：“他怎么真的走了！”
顾四：“您一直闹不与大公子一辆马车，大公子定是觉得你不愿意，肯定要走啊。”
顾棠被噎，“我，我本来就不愿意！我讨厌他！”
他气冲冲上马车，看见马车里被好的两张毛毯子，和一些食物。他顿时有些心虚又觉得难过：“顾四，我刚才是不是伤着他心了？”
顾四不言不语。
顾棠撅嘴：“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回事，我每次见了他就想噎他几句，可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不还嘴，也不生气……”
顾四这时才慢慢说：“听碧落院的人说，大公子最近身体又差了很多。四公子还是不要在与大公子置气了，大公子身体不好，若是，出点意外……后悔也来不及啊。奴知道四公子是心系着大公子，可大公子不知道啊。”
顾棠横他：“不要说这些话了！”他横完又觉得顾四说的没毛病，顿时眉毛紧皱在一起，瘪嘴：“都怪大夫人，把他生得这么娇弱！”
顾四：“……”
顾彧说是与祖母坐，后面也还是去了顾七顾九的马车。奴的马车自然不比主子们的，到半路，顾彧便已经难受到靠在马车里昏睡，胃里翻滚。
顾九看不下去了，下马车找顾四。这才把顾彧又接回那辆马车。
顾棠又气又觉得自己心虚：“你没好全跟着瞎跑什么啊！”
顾彧微微蹙眉，按了按胃：“嗯，是我考虑不周……”
顾棠诶一声：“现在也快到了，也不能叫你回去……你，你没事吧你？”
顾彧轻声：“别闹我，别闹我……我睡一会儿。”感觉他累极了，靠在车上不睁眼。
顾棠连忙闭嘴，时不时瞧他一眼，去探探他的鼻息，有气就松口气。
忽的，那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顾棠见顾彧晃了晃身子往前倾，连忙去扶他：“诶！你别摔了！”
顾彧皱眉：“嗯，嗯，我知道。”
他揉了揉太阳穴，“叫顾七来，把准备好的药给我。”
顾棠：“在路上哪里来的药啊——顾四，去叫顾七！”
不多时，顾七便来了，他手里端着食盒，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黑乎乎的似是凝固的又有点液态的东西，不等顾棠疑惑，顾七便用勺子给顾彧喂了进去。
顾棠：“啊！这，这就是药？不是别的什么毒药吧！”
顾彧按按他的手臂：“别担心。”
顾棠哼一声：“我才不担心你呢！”
顾七替顾彧擦了嘴：“可有好些公子？”
顾彧点点头。
“大公子，沈公子找。”马车外，一男声道。
顾彧无意中狠狠地皱眉：“他怎么也在。”
顾四掀开帘子跳下去，看着沈靖：“沈公子。”
沈靖呀一声：“怎么会是你？顾七呢？这马车上……”他看到车帘子被掀开，笑：“原来四公子也在。子蔚，你也觉得惊喜？”他掀开车帘后见顾彧直愣愣看着他。
顾彧盯着他：“你怎么也在？”
沈靖笑：“我家老爷子也想来求佛保佑，就来了呗，今儿可是个好日子——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我随行有大夫，我叫他来给你瞧瞧！”
顾彧：“不用！”他急声，又觉得太突兀，缓了缓语气：“不必了，我一切都好，别惊动他人，叫我祖母担忧。”
沈靖瞧了瞧这马车，退而求其次：“那你跟我用一辆马车吧，打扰着四公子还是来打扰我好一些。”
顾棠顿时瞪眼：“你……”
顾彧思虑小刻，看了看顾棠，对沈靖说：“好吧。”他慢慢走出马车站在马车边上，沈靖拉着他的手把他抱下来，顾彧皱眉，到也没说什么，听他一句：“子蔚，你怎么又轻了？！”
顾彧咳了咳：“你什么时候还抱过我？什么叫又轻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靖连忙给他顺气：“别吓我了，别吓我了！我不说就是了。”
顾彧无奈的闭上眼睛，任由他把自己抱进马车。
马车继续向前，顾彧掀开帘子吹风。他实在太难受了，觉得闷。
沈靖点了一盅清香，捏了捏顾彧的手：“你闻闻，有没有好点？”
顾彧恹恹的点头，只觉得沈靖拉过他的手，开始捏他的虎口，顾彧：“这是在做什么？”
沈靖：“想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顾彧都没有力气说他了，随他去了。
抵达归宁寺是在午时二刻，顾彧听见有人轻声喊了他几次，他醒不过来，便有一只手托着他后背，一只手绕过他的膝盖窝将他抱着慢慢下了车。顾彧低声咕哝：“别闹我，别闹我……”
“不闹你，不闹你，我先带你去休息——顾七，你去同老太太说一声。”
等顾彧再次清醒过来时，窗子已经透进来暮色，他懒在床上，思路虽然清晰，可依旧觉得混沌不堪。
顾七随着沈靖进来的时候，顾彧正在练习如何把手垂在床边会更凄美一点。
沈靖不懂他在干嘛，只以为这人又开始作妖，便教训他：“手收进去，光着胳膊是想给谁看？还是说想生病？”
严肃的板着脸的好像还在发火的沈靖，顾彧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他把手收回被子不跟他说话。
沈靖接过顾七手里的药，叫顾七把人扶起来，一边舀药汁，一边道：“明知自己这几天身体不好，不利索，还跟着来，还要跟着跑！就这么觉得自己命硬？”
他气不过给顾彧喂了口药后，放下勺子轻轻锤了一下顾彧的腿：“腿给你折了叫你乱跑！”
顾彧瞪他：“你还敢打我！”
沈靖凶他：“我就是打你！你倒是站起来打我啊！气死我了。我以为你就是累了没睡好，结果顾七跟我讲，你是又发病了！我当时就想打你了！”
顾彧：“你凶什么凶，好好说话不可以吗！”顾彧用脚蹬他：“把药给顾七，他喂我，谁要你喂！”
沈靖：“我偏不！喝！”
顾彧莫名生出一丝怒气，伸手去推他。
沈靖把药往床边子一搁，“你叫我不闹你，你又要闹什么？”
顾彧提高音量：“我闹？你管着我做什么，你出去，谁要你管了？你多事！我发不发病跟你什么关系？要你来看我了？我求着你来了？”
沈靖站起来甩袖子：“行！不待见我走，你闹，你接着闹！惯得你！怎么不见你跟别人也这么发脾气！就知道我不敢跟你真枪真刀怼！你就欺负我吧！”他说完就走，重重开门关上门。
顾彧惊呆了：“你还敢甩我我的门！”
围观全场的顾七：“大公子，先喝药吧。”
顾彧瞪他：“不喝！睡了！”
入夜，归宁寺的低颂佛经让顾彧彻底没了睡意，披着衣服走出屋子，在院中看月亮。反复想他今天跟沈靖发火。越想越不得劲，但凡当时换一个人做那些事，说那些话，顾彧也不会生气。
当然，换个人也不敢打他。
顾彧叹气，难道他就是仗着……
“顾子蔚。”
不知从哪里从出来的声音，顾彧猛地回头看，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沈靖吓到后退，心脏怦怦跳：“做什么！吓死我了！”
沈靖：“跟我道歉！”
顾彧：“你，大半夜来找我就为这？”
沈靖皱眉：“你自己的身体管不好，我关心你你还要跟我闹！你道不道歉！”
顾彧转身往藤架下走：“我不跟你道歉，道了歉就生分了。不道。”
沈靖：“行，你就是仗着我不会跟你撕破脸。”他走过来把顾彧整个人用自己的披风裹紧：“多穿点吧！”他气鼓鼓的坐在石凳上。
顾彧看着他，还是笑了：“我就是仗着你不跟我闹，那你还生气吗？”
沈靖瞪他：“我生气做什么！只有我自己怄气，你舒服得很！”
顾彧不赞同他这个说法：“哪有，我也是很怄气的，现在都没睡着。”
沈靖：“你明明就是因为下午睡太久……”
顾彧咳了几声，瞪他。
“世玉，假如有一天，我死了，都会有谁来送我啊……”顾彧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沈靖：“我。”
顾彧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便扭头问他：“我人缘这么不好？就你一个？”
沈靖看他：“那你想要几个？十几二十个给你哭啊，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请人哭。”
顾彧噗嗤笑了：“忽然挺想看你在我棺前痛哭样子。”
沈靖瞧他一眼，“不可能，我一定是吹锣打鼓把你送走。”
顾彧哼一声，表示自己不相信。
沈靖把他看着，“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顾彧嗯了一声，他又回头：“早点去睡！”
顾彧：“嗯！”
第二日早上，顾棠跟顾蓁在佛寺偏院等了会儿，见那门开了，出来的正是顾彧，顾棠不由得松口气，怪别扭地喊了一句：“大哥。”
顾彧看着他笑：“棠儿。”
顾棠表示，这声棠儿他起鸡皮疙瘩了。他拉着顾蓁：“昨天我想去看你的，但是姓沈的不让。”
顾彧笑：“你得叫他沈公子，或者是沈大哥——蓁儿今天的打扮甚是好看呢。”他看着出落成大姑娘的顾蓁，夸赞道。
顾蓁冷不防被这位嫡大哥夸赞，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轻声道：“谢谢大哥夸赞。”
顾棠以往只爱跟顾蓁站一处，因着顾彧是嫡子，从小听自家姨娘说嫡子会如何如何欺负庶女庶子，所以，顾蓁跟顾棠打小就是抱团长大，也亏得顾蓁顾棠一个在祖母身边长大，一个在顾夫人身边长大，倒也没怎么长歪。只是不爱亲近顾彧罢了。
顾彧叫顾七进屋子去拿了一木盒子出来，递给顾蓁。顾蓁一愣：“大哥，这是？”
顾彧微笑：“给你的。”
顾蓁惊讶接过，“给我的……”她打开瞧了瞧，顿时喜上眉梢：“玉蝶簪！”她笑完又有些不知所措：“可这个好贵的……大哥，你怎么送我这个……我，我也没什么回礼给你。”
顾彧拍拍她的头，有些感概：“这就贵了么？我也不比你大几岁，以前与你们关系不亲近，忽然想起来这么些年我竟也不曾送过你们二人什么，这正赶上你要出嫁了，我便给你买了这个——很喜欢这个吧，我专向你那屋的丫头问的。”
顾蓁点头，这个玉蝶簪她很喜欢，好几次出门就是想看看，求了姨娘想买，姨娘却总是……顾蓁一时之间竟觉得委屈，红了眼：“大哥，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想着……我们是……便不亲近你，疏远你。”
顾彧笑：“都过去了，走吧，陪我去佛殿拜拜。”
顾棠眼巴巴看着顾蓁手里的东西，巴望着顾彧，他捏捏嗓子，又挠挠头：“大哥，真大方。”
顾彧扭头看他，见他那一脸‘为什么我没有礼物’的表情，笑：“有你的，只是东西太大，便放在家里，是件宝贝，你会喜欢的。；
顾棠撅嘴：“我，我没有说要啊……”
顾彧嗯了一声，仍旧是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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