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空气凝滞而潮湿,混合着血腥与霉腐的气味。
昏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光影,将大乔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收回抬着比彘下巴的手指,指尖沾上了他脸上的血渍。
“你可知烧粮仓是何等大罪?”
大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地牢的寂静。
她背过身去,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细细擦拭着指尖。
比彘的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奴知道。”
“知道还敢做?”
大乔猛地转身,手帕飘落在地。
她胸口气得起伏,眼中怒火与痛苦交织:
“魏劭正愁没理由杀你,你倒上赶子给他送人头!”
比彘抬起头,黝黑脸上血痕与泪痕交错。
固执地望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是奴的错。”
地牢外传来魏劭不耐烦的踱步声。
靴子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大乔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俯身拾起手帕,在石床边缘坐下。
“说吧,粮食在哪?”她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几分疲惫。
这粮食烧了,乔慈来救援是化解两家恩怨。
可如今粮食丢了,魏劭还把这罪名扣到乔家。
若找不回来,免不得一场大战。
到时血流成河,焉州和巍国都没有好日子过。
比彘喉结上下滚动,他艰难地撑起身体下床,拖着沉重铁链挪到她脚边。
铁链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格外刺耳。
他跪在地上,仰头看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炽热:
“奴若说了,您能保命吗?”
大乔无意识转动着手指的玉戒指:“你还有心思担心我?”
“你是我的主人,我当然担心您。”
比彘声音低沉而坚定:“魏侯知道真相,您也会受牵连。”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比彘棱角分明的侧脸。
大乔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她倾身向前,发丝从肩头滑落,扫过比彘的脸颊。
比彘闭了闭眼,似在享受这短暂的亲近。
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粮食在磐邑。”
“磐邑?”大乔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比彘的膝盖。
她大口呼吸着,轻拍着胸口,让自己冷静:
“合着,我才是偷粮小贼?”
她指着自己,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她大口吐了几口浊气:
“这损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和魏劭联姻,你把他的粮盗了,你还送到了我的属地。
你是想让辛都的人弄死我,让魏劭将我千刀万剐吗?”
她一直以为比彘只是有勇无谋而且。
没想到他这么愚蠢。
她有三座城,又不缺这两万斗米,他为什么这么害她?
比彘轻声回答:
“几天前,我接到一封密信,上面有您的钗子。
信上说,去年大旱,焉州私下从磐邑调了两万斗储备粮食赈灾,如今无力偿还。
磐邑百姓知道这件事情,民怨四起,若不还上,恐城内有哗变之危。
故让我去偷辛都的储存粮去还上磐邑的亏空。”
“我从来没有写过信给你。”
大乔脸色微沉:“你从小跟在我身侧伺候,我的字迹都认不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