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文诵至末尾,乔越拔剑划破手掌,鲜血滴入祭酒,洒在地上。
黄昏时分行馈食礼,大乔捧着漆食案的手微微发抖。
魏劭接过祭品摆放在桌子上。
魏劭掌心薄茧擦过她指尖,桑叶纸中包裹桂花糕,他手指的香甜萦绕不散。
夜色吞噬最后天光时。
长明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明灭不定。
将两人身影投在素墙上如皮影戏般纠缠。
大乔为示孝道,三日未近水米。
她饿得眼前发黑,险些打翻羹汤。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
魏劭跪坐在侧,接过她手中祭品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
“吃些东西。”
他借着宽袖遮掩,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她袖中:“接下来还有很多繁文缛节,你再不吃会撑不住的。”
她自幼就爱吃桂花糕。
儿时祖父总给她买,一时忍不住,泪水又涌上来。
魏劭拿着帕子,笨拙帮她拭去颊边泪珠。
夜色渐深时,守灵的亲族开始轮流休息。
大乔固执地跪在灵前,看长明灯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
魏劭也留了下来,沉默地添着灯油:
“我尽到我的责任,也希望你能尽到你的责任。
可以男女平等,但你必须守妇道,和比彘断得干干净净。
博崖那小地方,我可以不要不管。
权当是让他再打一座城,但你们不能再见面。”
“你怎么还在吃醋?”大乔悄悄吃了几口桂花糕,无语至极。
“你为他跳过城楼。”魏劭回答。
远处传来打更声。
魏劭起身欲走,衣角却被拽住。
大乔仰着脸,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这个问题包含了太多——原谅乔家的背叛,送她辛都,此刻的体贴。
魏劭望着灵牌上乔圭的名字,笑了:“或许因为他已经死了,我计较也没用。”
他俯身时,发丝垂落在大乔手背:“而且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所以你祖父赌对了。”
五更时分,晨雾中开始准备出殡。
乔慈和大乔捧着引魂幡走在最前。
出殡队伍如白龙蜿蜒,六十四名壮丁肩扛的柏木灵柩压得杠木吱呀作响。
当城门开,大乔惊见城外整齐列阵的魏家玄甲军。
系着白绫的枪在朝阳下泛起霜雪般的寒光。
乔慈眺望远处低沉的嗓音:“那里...能整个康郡,但不是乔家祖坟。”
“这是祖父遗愿。”大乔悲声道:“葬在能望见长江的山岗上。”
她指向远处开满野菊花的山坡:“那里...也是观星的好去处。”
下葬时突然落起太阳雨。
下葬时的太阳雨将菊花打落成金毯。
泥土混合着菊花香气的风中,大乔看着魏劭亲手埋下第一抔土。
魏劭每铲一铲泥土,伴着远处长江的呜咽。
他动作庄重得仿佛在完成某个神圣仪式,铠甲上雨水蜿蜒如泪。
最后一抔黄土覆盖棺椁。
焉州旧臣们按礼制开始劝慰孝子节哀。
他单膝跪地伸出的手掌沾满泥浆,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石英。
他向大乔伸出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握住她手:“乔梵,为了你,我已经做出违背祖宗,伤害宗族之事。
你在你祖父面前承诺,真心和我生活。”
她不会欺骗她祖父。
大乔竖起三根拇指:“我乔梵对祖父发誓,真心与魏仲麟结为夫妻,此生不悔,若违此誓……”
魏劭捂住她嘴,不让她说:“别说。”
他怕她发毒誓会应验。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并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