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圈刺目的红痕，像被火烙过一样，一跳一跳地抽痛着。玉璬璬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努力把自己藏进宽大的、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色保安外套里。那外套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和汗味，包裹着她，却驱不散心底的寒。
保安室里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光线惨白得有些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沉闷气味。保安大叔搓着手，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眉头拧成个疙瘩，对着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是是是，王主任，就在我这儿呢……哎哟，哭得可惨了，小脸儿脏兮兮的……手腕？手腕好像被那个混小子捏得不轻！红了一大圈！……好好好，您放心，我看着呢……”
玉璬璬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遮住了红肿的眼睛。她摊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心，里面躺着那个沾了灰的小熊创可贴。她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指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着上面的小熊图案。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喉咙里还堵着刚才哭嚎的酸涩和委屈。
那个凶巴巴的系统声音……不见了。
它最后断断续续、滋滋啦啦地吼着什么“错误”、“偏移”……然后就彻底消失了。像被拔掉了插头的破收音机。
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冰冷的命令，没有刺耳的威胁，也没有电击的恐惧。这本该让她松一口气，可心里却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那个声音再凶，至少……至少告诉她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呀？现在呢？奶奶在哪里？家在哪里？那个可怕的、流着血、说她“好香”的大哥哥……还会不会来抓她？
巨大的茫然和孤独，像冰冷的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微凉的风和一个略显急促的身影。
“哎哟！我的天！怎么弄成这样了？” 一个穿着得体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宽大外套里、像只受惊小鹌鹑的玉璬璬，还有她手腕上那圈刺目的淤痕，脸上立刻堆满了心疼。
这就是王主任。她蹲下身，尽量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哄小孩特有的甜腻：“小宝贝儿？别怕别怕，告诉阿姨，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里？爸爸妈妈电话多少？”
玉璬璬怯生生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涂着口红的脸。她张了张嘴，想回答，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名字？玉璬璬。家？……不知道。电话？……奶奶的手机号是多少来着？她努力地想啊想，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可除了奶奶慈祥的笑脸和身上暖暖的太阳味道，其他的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模糊的毛玻璃，怎么也看不清。
“……璬璬……叫璬璬……”她吸着鼻子，小奶音又细又弱，带着浓重的哭腔，“奶奶……璬璬要奶奶……” 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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