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早春的寒气虽然并未散尽,但天清气朗,阳光和煦,春回大地的气息却已经漫入新叶初蕊之中,微风送暖,草长莺飞。
离开临潢府数日,一路上杨排风没有告诉耶律皓南目的地在何处,他也不问,她拉着缰绳,余光打量着一身云纹白裳,俊雅出尘的耶律皓南,犹记得那年真正初识,他也是穿着这样一件类似的白裳,半路截杀,折扇轻挥间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而此刻的他却一派悠闲模样,眉眼间完全没有那年的杀戮之气,虽是素雅长衣,依旧清贵内敛,仿佛是个出门游玩的世家子弟,杨排风想这就是他出身皇族,与生俱来的卓然气度?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耶律皓南一直不说话,杨排风忍不住打破沉默。
耶律皓南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冷淡的回答:“养伤。”
见他不愿多说,杨排风也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问题。
“《逍遥游》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问来做什么?”
杨排风不觉得求知也有问题,道:“不是你说我无知还理直气壮吗?所以我就好学些呗。”
耶律皓南看着她,眼中闪动着奕奕光芒,却是一声不吭,在杨排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终于收回目光,开口回答:“我布的是迷魂阵,此阵虽然高深,阵中幻相万千,容易迷失,但不会伤人,用于设防最好,行走其中,唯有抛去对世俗之物的依赖,心灵相依,灵意相随,意心相合,与幻阵化而为一,消解形体束缚,悠游于阵中,才有机会走出迷魂阵。”
杨排风眼角抽搐,这好像是很高深的境界啊,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他的这个提示,果然只是为了给她一个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的希望。
不过,转念一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眼波流转,难得的轻松自在,在这山道之中,清风之间,暂时放下一切恩怨纠葛,她只是个同自己喜欢之人,共同出行的普通女子。
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后或许也不会记起来。
杨排风唇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嬿婉如春,笑嘻嘻地说:“啊,这次到汴京,可以了个多年的心愿。”
“你不是一直住在汴京吗,有什么心愿需要等待多年?”耶律皓南奇道。
杨排风却道:“反正说了你也不记得。”
自从在丞相府,耶律皓南把话说清楚后,她现在反而可以坦然的以平常心去面对他。
她早该接受他已经不记得她的事实了,此次汴京之行,是她能珍惜的最后日子,有些心愿也需要抓紧时机去实现,待他取回心,从此山高水远,或许不复相见。
“与我有关?”耶律皓南笑了笑:“你不会是想诓我去汴京吧?”
“我哪敢在你面前玩心眼啊,不怕你又要我生不如死?”杨排风偏过头,瞧见耶律皓南面带笑意,显然只是在跟她开玩笑。
重逢许久,他好像从来还没给过她多少好脸色,此刻竟会同她开起玩笑,想来应该也是很是享受此时的平静和谐,她心中喜不自胜,便唱起歌谣来。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她察觉到耶律皓南听了她的歌声后,投来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眼神,她没看懂,难道是觉得她唱歌很难听?明明以前大家都说她歌声不错的。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她继续唱着,却见耶律皓南脸上的笑意快绷不住了。
有这么好笑吗,她不服气,于是更加卖力。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等她唱完,耶律皓南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杨排风一脸窘态,竟被耶律皓南笑出了一丝羞赧。
“你知道这歌什么意思吗,就在这里乱唱。”
“什么意思?我觉得好听,便学来唱喽!”杨排风一脸理所当然。
耶律皓南轻轻摇了摇头,好心提醒:“我劝你以后不要在男人面前唱这首歌谣,否则,容易产生误会。”
开始还以为杨排风作风如此大胆,没想这丫头居然真是单纯觉得好听便唱了。
对于耶律皓南的“警告”,杨排风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