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同杨宗保一同踏入内院的时候,便瞧见了杨排风身边的广虚子,虽然模样是她没见过的,但他手中的酒葫芦,她认得。
穆桂英早就听杨宗保说起过她这个一贯游戏人间的师叔,出现在汴京城相国寺内,只是长久不曾见到他,以为他早就离开汴京了,没想到此刻居然出现在天波府。
“师叔!”穆桂英喜道。
身旁的杨宗保倒是一愣,这人就是那日相国寺中的老者?
他真容竟是如此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上下,难怪他奇怪自己扮成那样,耶律皓南居然都认出来了。
想到耶律皓南,杨宗保一阵烦闷,辽国与高丽一战后,耶律皓南一雪六年前战败之耻,在辽国重新稳稳站住脚根,那些因宋辽之战而对他有异议的契丹贵族,如今也是心悦诚服,此时的耶律皓南可谓如日中天,权倾辽国,比起六年前还要不可一世。
杨宗保想,此战辽国并未受到多大的挫折,不日即可恢复,到那时,恐怕就是大宋永无宁日之时。
“桂英。”广虚子见到穆桂英也很是欢喜,他有些年没有见过她了,如今看起来,红光满面,过的还不错,不过她逆天改命,终有天谴。
不由转而看向杨宗保,见他仪表堂堂,英武非凡,确是大好男儿,可惜却有英年早逝之相。
“这是桂英你的夫君吧?”他看着杨宗保,开口道。
杨宗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赶忙拱手一礼:“宗保见过师叔!”
广虚子点头:“初次见面,身上也没带什么,改日补份见面礼给你。”
杨宗保刚要说话,穆桂英推了他一把,喜不自胜地道:“宗保,还不快谢谢师叔。”
她这师叔善于驻颜术和易容术,虽已经七十多岁,仍看着与二十多岁无异,虽不喜习道,不愿修仙,但于命理之术,却比驻颜易容更有钻研。
想她当年逆天而行,而后师傅竟然无法坐化飞仙,死于非命,她无人之时,总在想这结果是否与改命一事有关。
是以多年来,她始终害怕有朝一日会有天谴降临在宗保身上,师叔这样视礼数如无物之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要送宗保见面礼。
“多谢师叔!”杨宗保虽好奇穆桂英为何如此开心,但礼不可废。
穆桂英出嫁多年,在这处处受人掣肘将门世家,已然养成循规蹈矩的习性,今日见到广虚子,仿佛回到少时在华山拜师学艺的时光,轻松自在多了。
她挽起广虚子的手臂,道:“师叔既然来了,不如在天波府住些时日,你还没见过桂英的儿子文广吧,我带你去见见他。”
“哈哈哈,老夫正好盘缠用尽,能在天波府骗吃骗喝些时日,正中下怀!”广虚子大笑。
杨宗保并未同穆桂英他们一同离去,他注意到自打他们进入院中,杨排风就退到一旁,不再言语,他心中不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曾几何时无话不谈的妹妹,如今却仿佛形同陌路。
“宗保少爷,排风去干活了。”杨排风见他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发呆,便主动开口化解尴尬。
“排风,”杨宗保叫住离去的杨排风,他动了动唇,许久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听桂英说过,如果不改命,排风或许不会遇见耶律皓南,就不会有这样一段孽缘,就不会凭白无故受这么多年的苦,这三个月来,他想了许多,越想就越觉得对不起排风,不知应如何面对她,只能一再避开她。
杨排风只道他是为这几月来的冷漠态度而道歉,心中也是一酸,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总觉得大家在介意她与皓南一事,也不愿主动化解,反而在心底筑起一堵无形的墙,阻隔了多年情谊。
“宗保少爷不必和排风道歉,排风心里都明白,你们不是有意的。”
“我们的确不是有意的,可是依旧伤到你了,害你为耶律皓南伤心这么多年。”
杨排风微怔,才发现他们想的原来根本不是一件事。
她笑了笑,天波府上下时至今日,没有一个人能用平常心去看待她和皓南之间的感情,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那又如何呢?她伸手按住胸前的玉佩,心中释然,有他一片真心,此生足矣,又何惧世人眼光!
看着杨排风离去的身影,杨宗保想,当初她以为耶律皓南已死,心中有憾,才念着耶律皓南这么多年。
可如今耶律皓南还在世,三个月前她还是选择回来,没有跟着耶律皓南去辽国,说明在排风心中杨家和耶律皓南之间,仍然还是偏向于杨家,既然如此,假以时日,忘记耶律皓南,也不是不可能。
再过几日,他就该重返边关了,如今宋辽边境有折家军,他必然就是去宋夏边境,并不太平,有小大骚乱不断的延州地界。
想到延州,他想起了在延州做参军的吕绍泉,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一直不曾间断,字里行间他知道吕绍泉还是关心在意排风,只是同他们一样,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那么,就带上排风一起去延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