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纯白的灵魂。
不被污染的转身,维持纯白的象征。
然后还原为人。
马嘉祺下车之前看了另一辆车里的刘耀文,那一眼意味不明,不是劝他收手,而是让他自己做决定。
宋亚轩早已带着人围了仓库。
刘耀文爬上了对面仓库的房顶,找了一个最佳狙击点坐下,一边盘算开枪的最佳时机一边扶贫自己的心跳。
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就像马嘉祺所说解,恨这两个字,本来就是博论。
“从前有一艘旧船,这艘船在老木板腐烂之后,人们会用新的木板去替换旧的木板,那么到最后,这艘船还是以前的船么?”马嘉祺的声音缓慢地从电话里传出来,“忒修斯之船的驳论,很严肃的告诉了我们一个很不严肃的理论”。
“就算你用刀片把秦信的肉一片片的切下来,骨头剃干净,你也不会解恨的,恨这种东西,由心而生,怎么都解不开的,就像是一艘船,你不断的用新木板去替换旧木板,欺骗自己它还是原来的船。”
“可是到底是不是欺骗,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过去,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耀文知道,马嘉祺是为了不让他在以后的岁月里被噩梦缠身。
不是没想过更可怕的报仇方式,只是想想都会一身冷汗。
三年来什么都经历过,肉体上的折磨再怎么也咬牙过来了,西南最狠小狼崽到底名不虚传,也不是没被仇家抓到过,可是再狠的刑他都能挺过来,然后等到马嘉祺来救他。
那精神上的呢?
每次都不要脸的抱着被子蹭到马嘉祺的床上,被无奈的瞪了一眼之后也是嬉皮笑脸的说一句,“我怕黑嘛”。
是真的怕。
无数个没有马嘉祺在身边的日子里,刘耀文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总是被噩梦惊醒。
于是越来越离不开马嘉祺。
多可悲,一匹狼,离开了马嘉祺,就会死。
本来没什么可悲的,可悲的地方只是在于,他全部都是心甘情愿。
“秦先生今儿来我这仓库,有什么事吗。”
秦信回头,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人站在身后,他的身后是大片的阳光,显得他像个光之子。
秦信莫名有些心虚。
这个圈子从来是耍手段的地方,真心见真心是玩笑话,背后捅刀子才是常态,秦信用十几年时间布了一个局,把姓刘的灭了门,又花了三年的时间绊倒了敖万昌,比耐心,谁都比不过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赢家。
至少比贪恋,没人比得过自己。
曾经有一个女孩,身家清白,和他情投意合。
而他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儿的第二天就将她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软肋。
他够狠,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却不料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为什么来这里,马先生应该不会不清楚。
”
秦信走到一个木箱旁,里面装的东西大家心里有数,秦信抬手敲了一下,不是空箱子。
“马先生,你这仓库里的十几箱东西可都是我的吧?”
“你当他跟你一样傻么?”
马嘉祺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脑袋上还缠着两圈纱布,上身一件黑衬衣,至少不会显得人没有精神。
“秦先生,货被抢了,是实力不够,都这种时候还听我九叔的话,就是真傻。”
敖子逸喜欢笑,不分场合,只顾着露出自己的尖牙,平常笑一下能够迷倒无数15岁到25岁之间的女性,被李天泽说成男性荷尔蒙过于旺盛导致痴傻。
可是这活儿秦信看着他的笑容,一股寒意从背后起来。
他来干嘛?
“我来,当然是给我九叔报仇的呀”
敖子逸笑的一派阳光少年,试图演绎叔侄情深,奈何他和他叔只有金钱交易,只能作罢。
“秦先生,今日叫您过来,是要把您把该了的事情了一了。”马嘉祺抬眼看秦信,也歪起嘴笑了起来。
“您还记得,三年前,有一户人家,姓刘么。”
曾经试图被掩盖的事情如今被马嘉祺一句话就撕开来,委实不算很严肃。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也没空帮你提醒。”
“只是有些帐,该算就要算清楚”。
马嘉祺抬手指了一下手腕:“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让你找出狙击手在哪里,我不想听你遗言,于是开始计时。”
“十……”
秦信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敖子逸已经懒羊羊的开始了倒数,秦信的雇佣兵齐齐抬枪对准了倒计时的两个人。
“九…”
不同于敖子逸的懒洋洋,马嘉祺更加干脆利落,秦信大喊着让雇佣兵找狙击点和狙击手,他知道就算马嘉祺和敖子逸死了,狙击手依旧会开枪,而仓库到车上都是暴露点,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死。
“八……”
大门突然被打开,突然涌出了一堆人,个个手里拿着枪,和秦信的雇佣兵对峙,雇佣兵忙着注意这边冲出来的人会不会开枪,根本无瑕去找狙击手。
“七。”
猥琐的人张嘴接了倒数,眼睛大大的,还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一样,一张嘴就是好听的声音,秦信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可是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
“六……”
敖子逸仿佛要睡着了的样子,一旁的马嘉祺稍微撑他一下,扭头对秦信笑了:“秦先生,找帮手可不算”。
“ 五”
刚进来的少年拖着下巴倒数,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扭头看向一个悄悄的准备扣动板机的雇佣,笑得开心。
“喂,作弊了啊!”
下一秒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头颅,在场的人都知道没有人开枪,秦信知道,是那个狙击手。
“四”
马嘉祺看着正在慌乱找狙击手的秦信,忽然有些悲哀。
“三”
刘耀文的手心有点出汗,他曾经在树林里埋伏过两天,身上腿上爬过许多虫子,有毒的没毒的,他都能一动不动。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痒,后背有点痒,他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汗从头顶顺着鬓角流下来,流到下巴那里,却迟迟不滴落。
不可否认的,他有点紧张。
“二”
刘耀文看着秦信,那个曾经给他红包让他快点长高的人,那个害了他全家甚至派人追杀他的人,此时此刻正在跪在地上,全身是汗求马嘉祺放过他。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知道死神将要来临,而你无法阻止。
那不是害怕,而是明知自己可以活却不得不死,明知自己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却阻止不了死亡的情绪。
那种情绪,被人们统称为,绝望。
刘耀文勾起嘴角,对着这个曾经摸摸他头发让自己早点睡的男人,说了最后一句告别。
“再见了秦叔叔,睡个好觉”。
“一”
马嘉祺俯下身,对着这个男人说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秦先生,睡个好觉”。
秦信躺在血泊里的时候,还没有找到那个狙击手在哪。
但是他知道,有一个秘密,随着他的消失,永远也不会提起来。
他在最后一秒钟,终于想起了最后进来的那个少年,他在哪里看到过。
马嘉祺,你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