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雨淅淅沥沥地下,我放慢了脚步,踩着泥土腥味的街道,仰着头,看昏暗的天空,我在想:它和晴朗的天空有什么区别呢?
人总有失意的时候,而我失意时,总会这样沿着回家的路,越走越慢,任雨水打湿我的发,朦胧我的视线。
他叫诚,是我小学接触的第一个男孩,记忆里他有着参差不齐的发型 圆圆的脑袋和呆滞的眼神,经常听到形容他的话就是‘’脑子有病‘’。
小学时我是一个有些寡言,甚至有些自闭的女孩,有时还有些偏激,一次一个调皮的男孩用言语挑衅,我追上去就和他打了一架,最后我头上起包,他走路也拐来拐去,到老师面前还不忘大眼瞪小眼,后来便被老师批评调到了最后一排,与诚坐在了一起。
诚的世界里只有几件事:上课玩,下课睡觉,回家吃饭,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有先天性的疾病,智商永远只会停留在十二岁这个阶段,当然,这是后话了。
记忆就像一张白纸,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在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
夏季总是燥热的,树枝间叫嚣着的蝉儿,闷热的风 伴着树枝轻轻地摆动,一切都那么温顺,我坐在窗边,不知是谁把窗户关了起来扣上,一转头看见诚头上密密的汗珠,木木地看着窗外,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天空中有一只鸟儿在飞,然后栖息在枝头,不知怎的,就和他一样安静下来,不知不觉就上课了,我将手肘支撑着桌面,头轻轻靠着,听着蝉鸣和老师清脆的声音。
我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美人,加上悦耳的声音,似乎她的每一个举止都那么动人,她喜欢在上课之前给我们读一篇文章,记得当时那篇叫做《请为他打开一扇窗》,而我最深刻的那句话就是:无论晴天还是阴雨,请为他开一扇窗,让阳光照进心房,暖风吹拂脸颊,再请为他展开笑容,让他的心锁慢慢解开,我如旅人,四处流浪,但一缕缕阳光汇成的天空,是透过云端最温柔的天堂。
突然间我也变得呆滞了,诚对着窗外的鸟儿笑着,那是孩子般纯真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课后,我站起身,打开了窗,窗外的蝉鸣更加清晰。
我看见诚趴在桌子上均匀的呼吸,我想他一定很孤独吧,一个男孩,本该活泼的年龄,却和猫儿一样安静。
临近考试,教室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我也忙着复习迎考,只有诚还趴在桌上不紧不慢地画着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自己看着自己的。考试后,成绩公布,成绩好的同学都跑出去开心的炫耀,我坐在座位上,旁边是诚,只有我们两个人。
诚看着卷子发呆,我有些疑惑,看着他零分的试卷问:‘’你不会写么?‘’他听见我和他说话,怔了怔,然后低低地回了一句‘’嗯‘’。我咬了咬唇,不知是心里一种考的好的自豪感作祟还是因为对他的同情,鬼使神差地说:‘’我来教你吧!‘’就这样,在那个燥热无比的夏天,充斥着蝉鸣的夏天,教室里总是有悦耳的‘’沙沙‘’声。
毕业时,我和诚关系熟络了许多,我说:‘’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很多年以后还可以聚聚呢,‘’他说他准备复读了,自己没有什么朋友,但他会记得我,说完,他踏着一缕阳光走了,那是我宁静而躁动的六年。
回忆着,我将窗打开,相同的场景,广播轻轻响着: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会偶尔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